是陆琦朋友圈那张偷拍周衍做饭的，虽然只是背影，但见过他的人却很好辨认。
共同好友有一些，陈文良也能看到一些评论，有问是不是陆琦男朋友的，她没否认，还说什么正在努力当中，傻子也能听明白了。
“你和他在一起了。”
陈文良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看到陆琦脸上的反应后相当确信的断定。
踌躇后，她看了对面人一眼，点头承认。
“你知道周衍是什么人吗？他在为许宗寅做事，别看外界媒体对许宗寅评价很高，那都是包装出来的，他们心机很多，你不应该不明白。”
有些急了，出于对朋友的担忧，陈文良的语速快了些。
“可他对我很好。”
单单只是看相机里抓拍的照片就能感觉周衍很好，对陆琦很好，可不知怎的，她回陈文良话时却显得底气不足。
“你要找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况且他大你那么多，你怎么就能知道他不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他没有。”
“你就那么笃定吗？你们才认识了多长时间，你真的了解他？能看清他？”
几句追问让陆琦哑口无言，她需要这样一个尖锐清醒能点醒自己的人，可真当陈文良这样评价周衍时，她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陆琦，”陈文良向后仰了仰，桌上的咖啡动都没动，“你那么聪明，千万别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我，我再想想吧。”
“傅恒，你们还有联系么？”
“前几天见到了，他看到我和周衍一起，但我没对他说实情。”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我知道？”
“对，只有你。”
陈文良沉默片刻，看着低沉的陆琦不忍心再说太多。
“你要是还拿不定主意，可以去找靳老师，以前你最听他的话。”
这次见面由最开始的劝阻变成陆琦的情感倾诉，陈文良或许不能理解，但始终没有打断她的话。
走时，陈文良还是建议陆琦能去找靳清谈谈。江州大学法学院的教授兼副院长，在学校里名望很高，给陈文良这些医学生上过公共课，也是陆琦的专业老师。
五十四五的年纪，真的和陆琦父亲年龄差不多，人很好，虽然外表严肃但处起来却很和蔼。这样的教授通常在课堂之外并不会与学生有过多交集，能和他有深交，这是属于秩序之外的独有缘分。
靳清会是一个很好的解惑者，陆琦坚信。可是否要将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和盘托出，她不知道，因为她不想让老师对自己失望。
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也许趁着这个机会的确应该去一趟。
九点回到周衍的房子，陆琦开了灯坐在沙发上，点开了傅恒分享的一首歌。《迷失幻境》，0.8倍速慢速版，这是她去学校看靳清时傅恒发来的。
周末没有太多的学生工作要处理，但靳清习惯性地呆在自己的院长办公室。重名声，也不喜欢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一般不和学生单独出去吃饭，女学生就更不用说，所以聊天时办公室的门一直是开着的。
寒暄一阵，靳清问了一些陆琦最近的生活和工作状况，也不免提到了情感问题。
他不是个怎么好的人，陆琦说。
靳清意外，眼中有些诧异，一时没有明白陆琦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用我们专业衡量人善恶好坏的标准来区分，他不是个好人。
像面对当年陆琦毕业时说的那番话一样，靳清一时无话。
“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过什么吗？”很久，他问。
“记得，正是因为还记得，所以我现在很纠结也很矛盾。”
那说说他吧，你喜欢的男朋友，现阶段在纠结什么，矛盾什么，又想放弃什么，舍不得什么。
靳清的目光柔和，注视在陆琦身上，那是从未变过的和善亲切。那种感觉是即使怀里抱紧了一大堆东西，东西也会哗啦啦往下掉的惊心。
被爱护的殊荣有多少，做错事的自责就有多少。
话到中途，陆琦有些许的哽咽，靳清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抽了张纸递给她，他在一旁点起了烟。
烟瘾不小，逢年过节发文字祝福，陆琦总要提醒靳清注意身体，少抽些烟，上次提着礼品来看他的时候，他开着跟周衍差不多的玩笑话，说不要对吸烟的男性有偏见。没有偏见，只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陆琦当时说。
年轻人的爱总是炽热的，带些童话中不顾一切的浪漫美，选择去追求是一种勇敢和无畏，不表达却是一种可爱，因为年轻，所以就算犯了错误也没关系，只要来得及补救。
可时间对周衍不像对陆琦那样仁慈，白色已经爬上发梢，他承受太多也被夺去太多，早已预知的宿命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来都不知道，如果他真的爱陆琦，那这份爱就要比陆琦的爱沉重许多。
你又怎么想呢？分析后，靳清问。他其实也有很多劝解的话，可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自己的想法最重要，否则无论做出何种选择还是会后悔。
不知道。太多时候一直在给自己灌输和洗脑，尤其是周衍走后的每时每刻，疯狂地告诉自己对他的爱和感情是应该及时制止的，可爱本身又有什么错，人也没有错。
最窒息的是他们像偷情的爱人，陆琦不得不隐藏周衍的存在，把他当成内心可耻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亲朋好友。
值得吗？靳清虽然轻声叹息可神情却没怎么变，一根烟抽完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茶水凉，他起身给陆琦重新换了一杯。
值得吗？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为什么？
因为在亲眼目睹着他变化的过程，笑变多了，话变多了，性格也开朗了些。这些因陆琦的到来而让周衍做出的改变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道道门板，拼凑起来筑成了一道门，拦住了陆琦离开的去路。
“你有信心挽救他么？要是没有的话，那就自私一点，退出来吧。如果他足够在意你，他会理解你做的选择。”
“您是说，劝他走正道？”
“对，如果你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试着劝一劝，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法律不是僵死的，从他对你的态度上，你就可以判断出自己该何去何从。”
明白了靳清的话，陆琦点头，老半天有些不确信，懦懦地问他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不会，”父爱的缺失，老天都以别的方式给她了，“你一直都是我看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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