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父子两个异口同声，震惊不已。
那件事，他们瞒的很紧，当天在场的丫鬟婆子都是家奴，都封了口的，没有人敢外传，现在怎么会人尽皆知？
贺太傅教了三代皇帝，向来受人敬重，不仅两个儿子当了官，连孙子也入了仕，贺家也是京城的清流名门，向来以家风好而为人称赞。
这件事传开，不仅贾氏名声受损，贺芊芊即便身份在贵重，也没有好人家会娶。
二房还有一儿一女读书嫁娶都会受影响。
除此之外，贺家几个儿郎也可能会被参治家不严。
想到这里，贺太傅只觉得天旋地转，跌坐在椅子上。
贺文和许氏见状，忙过去搀扶，贺文从书房抽屉里找到陆大夫做的安神丸，给贺太傅服下，又让许氏赶紧拿帖子去请太医。
许氏没想到这件事竟让贺太傅直接晕厥过去，即便平时遇事冷静，此刻也不免慌了起来，听了贺文的话立刻去请太医。
*
贺玉林在翰林院当值，遇到同胞，他习惯性的打招呼。
可往日看到他很热情的同僚，今日不知道为何，一见到他就避开，像是避什么洪水猛兽。
他觉得有些奇怪，迎面过来一个与他关系较好的同僚，眼见着又要躲他，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人拦住，问：“你们怎么了？今天都这么奇怪，为什么躲我？”
“你还不知道吗？”那人有些戒备的打量他一眼，确定贺玉林真不知道后，才推开他的手，道：“你们家出事了。”
那人将街上的留言一一告诉贺玉林。
听完，贺玉林全身几乎要失去知觉，那人心有不忍，扶住他。
贺玉林想到什么，对那人道：“麻烦帮我告假。”
说完，转头就往外跑。
刚一进家门，贾氏身边的琴嬷嬷就拦住他，“少爷，你终于回来了，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听到外面的流言要自尽，我正要派人去找少爷回来劝劝。”
贺玉林担心贾氏，跟着琴嬷嬷就往茂华院走。
刚进院子，贺玉林就听到贾氏的痛哭声。
“芊芊，你放开我，我没脸活了，让我去死吧！”
贺芊芊的哭声随之而来。
“娘，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你呀！”
贺玉林进去，就看到贾氏和贺芊芊抱头痛哭的场面，两人跌坐在地上，身旁是一条白绫，而贾氏的脖颈上还有明显的红痕。
他险些就要失去母亲了。
贺玉林心中一阵后怕。
“母亲。”
听到贺玉林的声音，贾氏松开抱住贺芊芊的手，掩面呜咽起来。
“玉林，你也听到消息了是不是？现在娘无言面对面对你们。既”
贺玉林心疼的跪在贾氏身旁，扶着贾氏的肩膀，心中五味杂陈。
可这件事已经过了这么久，晚凝和母亲已经能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晚凝也怀孕了。
这件事明明已经揭过，怎么会又传播开？
看着贾氏痛哭的样子，贺玉林的心仿佛刀割一样。
父亲平日最疼母亲，也最会安慰母亲。
他问琴嬷嬷，“父亲在哪，怎么不来看母亲？”
琴嬷嬷一脸愁容的搓着手：“太傅听说这件事，人直接晕了，太医正在全力救治，大老爷走不开。”
贾氏松开捂着脸的手，看看贺芊芊，又看看贺玉林。“我是贺府的罪人。既然有人要我死，我死了，这件事就能平息。你们不要拦我。”
说着拿起身旁的白绫，又要往梁上挂，贺玉林和贺芊芊急忙一左一右抱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寻死。
贺芊芊泛红的眼睛一沉，看着贺玉林恶狠狠道：“传出这件事的人目的明显，用心歹毒，就是要逼死母亲。母亲你要是真寻死了，那不就如了某些人的愿了吗！”
贺玉林身子一僵。
过去了这么久，她也已经怀了孩子，不会是她。
贺玉林立刻否认：“不会的，阿凝那么善良，肯定不是她。”
可他心中还是想起同桌用膳时，秦婉凝不愿搭理母亲的事，眼眸颤了颤。
听他这么说，贾氏挣脱贺玉林和贺芊芊，边哭边往外跑，“我去街上跪着道歉，只要我诚心忏悔，他们一定能原谅我，就不会影响你们的仕途和婚嫁了。我这就去！”
“娘，你不要这样！”贺芊芊从背后抱住贾氏，两人跌坐在地上。
贺芊芊心疼的把贾氏抱在怀里，轻抚安慰。
她看向红着眼，看向眉头紧皱的贺玉林，道：“阿兄，这件事一定是秦晚凝干的。她看不惯母亲，不是一日两日。这件事由她而起，只能由她结束，你让秦晚凝去道歉解释。就说……就说一切都是她与婆母不合编造的谎言。只要她去说，这件事很快就能平息。”
“晚凝不会做这样的事！你们看好母亲。”
贺玉林说完，大步出了院子。
*
贺玉林到沁芳院时，秦晚凝正坐在廊下的摇椅上，抚摸着孕肚闭目休憩，听到脚步声，她慢慢睁开杏眸。
“玉林，你怎么回来了？”今日他应该在当值的。
秦晚凝因为怀孕，身子不便，就没有起身。
贺玉林走到她身旁，在廊下栏杆上坐下，沉着脸，廊下一阵静默。
“阿凝，你可听说了外面的事？”
说到这个，秦晚凝的脸色也沉下来，“听说了。”
她不知道贺玉林过来说这件事有什么目的。
贺玉林看向秦晚凝，嘴唇嗫嚅了两下才问：“阿凝，此事你可知道是谁所为？”
“你在怀疑我吗？”秦晚凝对上贺玉林怀疑中掺杂痛惜的目光，惊诧不已。
“不，不是，阿凝你听我解释。”贺玉林眼神出现一丝慌乱，连忙摆手否认，却又把眼神移开，不敢与秦晚凝对视。
只一瞬，他又把目光移回来，看着秦晚凝的眼睛多了些小心翼翼，“阿凝，我知道不是你，但有没有可能是旁人想替你出气，比如春烟和秋纹，不小心说漏嘴了。”
春烟和秋纹吓的连忙在贺玉林身旁跪下。
秋纹解释道：“少爷明察，不管人前人后，我从未提过此事。”
春烟也附和：“奴婢也是，从未做过少夫人交代的事。”
贺玉林对上春烟和秋纹坚定又清澈的目光，立刻把视线移开，背过身去踱步。
在秦晚凝惊疑的目光中，贺玉林又转过身面向秦晚凝，眼中带着哀求。
踌躇片刻，他还是开了口：“阿凝，能不能让春烟和秋纹认下此事。只要她们认下，说他们看不惯母亲，编造的，事情很快就能平息。”
秦晚凝看着贺玉林一言不发，眼中逐渐蓄满泪水。
贺玉林的心狠狠震颤了一下，气势弱了几分，却还是没有住口。
“阿凝，不是，我不似怀疑你，我只是借你的两个丫鬟用一下而已，事后我会给她们一笔银子，让她们离开这里，我再给你找两个更熨帖的丫鬟。”
秦晚凝眼中的泪水滚落，贺玉林心疼不已，立刻拿出帕子给她拭泪并解释：“阿凝，祖父因为这件事已经晕厥，母亲也因为这件事要悬梁自尽。只要让她们……”
秦晚凝打断贺玉林的话，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一眼。
“够了，玉林。她们真心待我，我不会让她们背上不白之冤，你另寻他人吧！”
秦晚凝心痛的无以复加。
好像有什么她长久相信的东西，就在方才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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