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家二大妈平时特别羡慕我妈给人家介绍对象。老人说这是积阴德的事儿,不仅对自己好,对子女也好。所以,遇到这事儿之后,竟然把还有几分小激动。跃跃欲试的,就想过过红娘瘾。我妈一直觉得杨老六的脾气秉性配不上大春子。但是事儿都到这里了,再拦着也不合适了,要不然见见就见见吧。老罗家二大妈因为这件事儿,精神头子都好了很多,我妈觉得这对她的病情都有帮助。保不齐比吃药还管用。而且大概率大春子肯定也看不上杨老六那个样子。
二大妈回到了家就拉着二大爷一起去找了杨老六,询问杨老六的想法。杨老六哼哼唧唧,也没说出什么来。但是他家的哥哥妹妹这段时间照顾生病的老母亲都在这边住,知道这个事儿时候很高兴,催着杨老六见面看看。毕竟这个岁数了,也想让他有个伴儿。
这一撇一捺都有了,就差见面了。之前说过,老罗家二大妈会过日子,说得好听勤俭持家。不好听的话,就是特别抠儿。她可不像我妈似的,人家相亲,自己在家里摆一桌子饭菜招待人家。老罗家二大妈倒是挺会安排,她选了一天,让这俩人在我家厂子工人下班后,在厂里见面。
也是那一天,我妈没按时回家给我们做饭,而是等在了那里。不仅有我妈,还有热心但是有些多嘴的秀芬阿姨,还有老罗家二大妈。我妈在房间里沏了一壶茶,大家聊着天等在那里。大春子按照约定很早就到了,秀芬阿姨还有老罗家二大妈还把大春子家庭情况问了个底儿掉,看样子俩人对她很感兴趣。也是,农村四十多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很少见。你看黑山子爷爷家的小翠儿姑姑黑成那样子了,都能结婚生孩子呢。大春子怎么看,也不差。
眼看着都已经过了约定好的时间,杨老六还没来。我妈有点坐不住了,不停的和老罗家二大妈确认,她是不是通知好杨老六时间了。二大妈也有点纳闷儿,几个人等来等去的,都过了半个点儿了,也不见杨老六来。
我妈也不知道老罗家大妈怎么跟他说的,难道他不想找媳妇?这让人很难琢磨,但是几个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我妈还为杨老六找着借口,“是不是他妈病的严重了,去医院伺候他妈去了?”
老罗家二大妈摇了摇头:“他哥哥和妹妹一直轮流在医院伺候呢,人家都没用他。”
秀芬阿姨坐不住了,着急回去给陈坤做饭呢。就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我得回去给儿子做饭。你们先等着,回头明天告诉我结果。嘿嘿嘿。“说着就笑嘻嘻穿好衣服,推着自行车准备回家了。她人刚到大门口,把厂子大门打开,就听见她嗷的一嗓子,吓了大家一跳。
我妈以为秀芬阿姨摔倒了或者是碰到哪里了,就赶紧跑了出去。等跑到大门口,就看见秀芬阿姨正怒气冲冲的指着一个人叫喊着:“你有病啊!这天都黑了,你蹲在人家大门口。吓死个人!你要干嘛?你是不是想偷东西啊?!”
我妈顺着秀芬阿姨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厂子的大门口正蹲着一个人,穿得挺多,还戴了个帽子,像个皮球一样,窝窝囊囊,圆鼓鼓的。这是谁?偷东西的,还是要饭的?!
“干嘛的?!”我妈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听见我妈的声音后,这个人慢慢的抬起头,我妈才看清。这正是今天的男主角——杨老六。
“杨老六?你怎么在这儿啊?都来了,你怎么不进去啊?!”我妈埋怨着他:“我们好几个人没回家,在这儿等着你,你来了怎么不言语一声啊!”但是无论我妈怎么说,杨老六就是一言不发,低着头蹲在那里,吧哒吧哒的抽着手里的香烟。秀芬阿姨一听我妈叫他杨老六,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又土又老的,竟然就是她非张罗着让我妈给大春子介绍的男主角。或许那一刻,她也感觉出自己有点多嘴了吧。。。
我妈那小脾气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凡冲动一些就给他轰走了。老罗家二大妈和大春子听见我妈和秀芬阿姨的声音后,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起来到了大门口。
看见杨老六的那一刻,大春子也有些失望。几个人站在那里几番邀请让杨老六进来,杨老六才慢吞吞的进了院子。
这次相亲很失败,没说几句,就各回各家了。正如我妈预测的,大春子没看上杨老六。至于杨老六,他压根儿就没发表意见,具体是他看不看上大春子,根本无从知晓。
因为这件事儿,我妈更过意不去了。特意买了一些东西,送给大春子,还道了歉。但是大春子一点也不生气,还劝我妈:“这都正常,我都习惯了。我这岁数都是快当奶奶的人,人家介绍什么样的都正常。您说,是不是?”我妈叹着气,“也是,其实这个岁数了,按道理说自己过得舒坦就行。找个啥样的,结了婚都累。你看我弟弟那样的,家里俩孩子。谁愿意和他过?多大的负担啊?”
大春子看见我妈,欲言又止。我妈似乎看出点什么,便问道:“怎么?”
大春子羞涩的笑了一下:“不瞒您说,我这些年,经人介绍也见过不少男人。我还是最相中您小弟了。白白净净的,一点也不像农村人。”
我妈一听心里更不得劲了,“说实话,我也得意你这样的做我弟妹。那之前那个弟妹。。。唉。。。不说了。不管怎么样,人家给我弟生了俩孩子,好不好的,都过去,不说了。”
但是大春子似乎对我小舅特别感兴趣,追着我妈问他们家的事儿。我妈这人也是实在。一五一十的把这么多年家里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一遍。想当年小舅妈是如何用手段和我小舅结的婚,婚后又是如何对待我姥姥的,又是如何三番两次的骗我妈钱的。最后她又是如何扶弟魔,把骗来的和家里的钱都给娘家弟弟盖房子娶媳妇的,这一切都说了之后,大春子啧啧的直感叹,说我小舅没心眼儿,说我妈家就是姥爷去世的早,但凡有个老爷们儿,她也肯定不敢闹出这样来。
我妈也感叹,其实,她是不乐意我小舅和我小舅妈离婚的。真的还想劝我小舅看在孩子面子上别闹了,好好过。但是我妈自作聪明的以为,当初费尽心思想嫁给我小舅的小舅妈,是不可能抛家舍业,把两个孩子放下,真跟我小舅离婚的。对,俩孩子都是北京户口,带不走。当然,我小舅妈也没想带,虽说孩子应该一个人一个,但是其实都是留在了我小舅这里抚养。小舅妈除了带走了些钱,什么都没要。但是事实上,米已成炊,离婚证都拿了,说什么都晚了。
听我妈说完这些之后,大春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妈说:“您能不能帮我再去说说,我确实挺乐意您小弟的。正好我也没孩子,我也乐意照顾他家的俩孩子。。。”大春子这么勇敢的表示出来自己的想法后,我妈倒是觉得更不好意思了。但是看着大春子这样,莫不是真的有希望啊?!大春子的勇敢表达,也让我妈动了再劝劝我小舅的心思,她跟大春子说:“等有机会再跟我小弟说说。”但其实,我妈一天都没等,考虑了一夜,第二天就来到了我小舅家。
“怎么了?”我小舅问。
“上班!”我妈说:“你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先来我厂子里待些时日,等找到工作再走。”我感觉我妈让我小舅来厂子里上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撮合大春子和我小舅。
本来我妈安排他在仓库,帮着理理货,帮着装卸。我们家厂子很小。厂子里基本上都是车间里会用缝纫机的女人,秀芬阿姨和我妈也是身兼数职,跑单子,弄财务,催账收账。厂子里除了一个按趟拉货结账的兼职司机,只有一个晚上值班的老大爷是男的。我妈想我小舅怎么着也是男的,肩挑手拿都比女人要强些。就让他在厂里多干些力气活儿。刚开始小舅没说啥,但是干了两天,正好赶上单子完工交货,又要清点仓库,又要装卸送货,小舅就絮絮叨叨的说太累了,腰疼。
大春子知道我舅来我妈厂子帮忙了,基本上每天都会来厂子里转一圈。可能是刷刷存在感吧,也想跟我舅舅接触接触。我妈感觉以大春子的个人魅力,我小舅接触接触就知道这人不能只看外面。大春子人勤快,也不娇气,是干活儿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这天,我舅帮着司机往车上装货,我妈站在那里清点单子。正好这会儿有下游的批发商打来电话找我妈,我妈就回了屋接电话。这电话讲的时间长了一点儿,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秀芬阿姨赶紧出去看,一会儿就紧张兮兮的跑进了屋,拽着我妈小声的说:“大春子来了,刚才摔着了。。。快去看看。。。”
我妈当时就一个激灵儿。大春子摔着了?为什么?院子里也没有雪也没有冰,怎么会摔倒呢?我妈这边匆匆挂了电话,跑出去一看,司机,我小舅两个人正围着大春子。
“怎么了?怎么摔着了?”我妈赶紧跑过去查看,就看见大春子捂着脑袋。她看见我妈来了,赶紧站起来,有些紧张的说:“没事儿,没事儿。”她这一站起来,手指缝隙里的血就流出来了。
“哎呀!”我妈惊呼,“怎么了这么?怎么摔到头了?”
大春子一直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回去上点药。”
我妈说:”这可不行,赶快上医院,让医生看看消消毒。”就这样,在我妈连拉带拽的情况下,大春子和我妈一起来到了医院,医生询问病情 时候,我妈才知道她是从货车上摔下来,脑袋蹭到了车帮子上。
我妈惊呆了:“你去货车上干嘛呢?!”
大春子没说话,但是我妈依旧察觉到了不对劲。回来一问才知道,我小舅从库房上上下下的搬累了,就说腰疼。正好大春子来,看见我小舅腰疼,就让我小舅在一边歇着,她上去帮着搬货,在货车上摆放的时候,因为穿的有些臃肿,加之货车司机站的位置不太对,她一不小心就从车上摔了下来。头蹭到了车上,所以受了伤。
我妈气急败坏的就给我小舅一顿骂:“这搬货装货都是你的事儿,是你求着我要来厂子里干活儿的。你的活儿你不干,你在这里偷懒,人家大春子没拿咱们的工资,人家帮你干得着吗?!这人是没大事儿,真摔坏了,你怎么赔人家啊!”
小舅笑了笑,就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妈之后马上买了一些东西,拉着我小舅就去了大春子家,准备去看看大春子。
大春子家住得离我家厂子并不远,我妈打听了一下,就直接找到了她家。她家大门敞开着,我妈看了看她家这院子特别大,堆满了各种还没来得及的转卖出去的废品。虽然东西挺多,但是码放都挺整齐。别看这院子挺大,但是院子里的房子却没有几间。
“大春子!大春子!”我妈一边喊一边往院子里走。
半天,屋里传来了动静。大春子掀开门帘子走了出来。
“哎呀!您怎么来了!”大春子惊讶地问道,又看了看跟在我妈后面的小舅,可能是觉得有些尴尬。她紧张的动了一下头上的帽子。
我妈指着小舅,有些抱歉的说:“我这回去一问才知道,你是因为帮他装货从车上掉下来的。你看,这让我心里多不落忍啊!”
大春子爽朗的笑了起来:“没事儿,没事儿,是我自己没注意。”说完就拉着我妈进屋:“快!快进屋!”
我妈和我小舅进了屋,屋子不大,挺暖和,烧着炉子还烧着炕。屋里子电视家具都挺齐全。炕上的桌子上还摆着一盘花生米,几个馒头,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引起了我妈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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