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孩子们去上学，张秀花正在收拾鸡棚。这房子已经盖好了，就是一个长长的屋子，不需要粉刷，也不需要添置家具。
李建国拎着行李就回来了。张秀花立刻放下扫帚，给他弄热水洗澡。
李建国说不用，“我来时洗过澡了。”
张秀花就到灶房给他炒菜，李建国帮着烧火，两人一边做饭一边唠嗑。
已经一个月没回来了，他这次回来不负张秀花所望，带来了好消息。
“我朋友帮我问了，如果我们想规模化养鸡，想买设备，一次养五百只鸡不划算。至少也得是一万只鸡。他说光设备就得五万。再加上鸡种、鸡饲料、疫苗、养鸡器具和水电费。”
“这么贵？”张秀花知道三十年后的价格，但现在居然也这么贵。可是仔细一想，这时候的电器都那么贵，就更不用说这些机器了。
“那设备分别是清粪机、上料机和集蛋机。你一个人养肯定要自动化。如果用人工，很容易产生鸡瘟。”李建国觉得这个钱不能省。
张秀花不想省，但是五万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她把私房钱全部掏出来，也不够。她私房钱只有三万多，再加上卖豆腐和粉丝挣的一万多。差不多就有四万多了，两样加起来差不多是五万。
可是这钱能拿出来吗？
李建国见她不说话，猜到她在纠结，要知道整个生产队加起来也没这么多钱。
“秀花，你要是真想养，我去帮你借，我有几个过命交情的战友，还有我大哥。应该也能借到三万多。可还是差一点。”
张秀花惊呆了，“你战友能借你这么多钱？”
“有的人受伤，没办法安排工作，就拿了退伍费。”
这年头的退伍费其实并不高，十年差不多也就是一万多。但已经是相当大一笔钱。
李建国开口借这个钱，已经是他豁出去脸面，欠了很大的人情。张秀花想了想，“其实我这些年偷偷卖了粉丝和豆腐也赚了两万多。”
李建国眼睛一亮，“可以啊。这么说够了？！”
他跳起来，搓着手，恨不得现在就去打电话，张秀花却阻止了他，“这事先不急。我觉得欠这么大人情，以后我们拿什么还人啊？”
李建国笑了，“原来你担心这个，我正想跟你说呢。如果你这养鸡场开起来了，我们还钱，然后可以让他过来取经，到时候他们在乡下也能自己开个养鸡场。他们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也不会影响你。你觉得呢？”
张秀花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么还人情。
“其实他们回乡种地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瘸了一条腿，种地也种不好，要是真能开个养鸡场，起码有个营生。”李建国笑道，“之前他们就是这么打算的，奈何没人懂养鸡，也怕生意赔本。我们就算帮他们规避风险了。”
“他们就不怕我们赔了，没钱还他们？”张秀花觉得这些人想发财，但是又不敢冒风险的想法，太正常了。毕竟他们不懂得一次养那么多鸡。说句不好听的，生场鸡瘟，一下子全毁。
“我这不是还在上班嘛，以后我再慢慢还他们呗。大家都是兄弟。要是信不过我，也不会把钱借给我。”李建国觉得秀花小瞧了他们的战友情。那可是可以帮他挡子弹的过命兄弟。
张秀花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好好养！”
李建国却让她不必着急，“凑足五万只够买设备。一万只鸡仔就不算了。饲料可是大头。尤其那洋鸡吃的饲料都得是好东西。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张秀花知道洋鸡饲料配方，的确都是好东西。全部得用粮食喂，只用麦麸喂，不长个。
她试探问，“这边的银行可以贷款吗？”
她只知道改革开放后，银行放宽贷款。可是东北这边还没开始改革开放。政策肯定不一样。
李建国还真不知道，“要不然我明天去问问？”
张秀花颔首，“对了，饲料大概多少钱？”
“一万只鸡的话，饲料差不多七八千。”李建国问得很细致。
张秀花想了想，“没事！如果真贷不到款，我想想办法。”
到时候她找个借口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她可以说是周盼娣借给她的。这几年她一直有联系，周盼娣还给她寄了不少书，希望她不要忘了学习。
说话的功夫，饭菜已经做好了，李建国吃得狼吞虎咽，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让张秀花把他包里的东西拿出来。
张秀花依言打开，里面却是一个大盒子，“这是什么？”
“我给继林带的礼物。我发现这孩子喜欢模型，上回去商场，他盯着飞机模型挪不开眼，我去首都卖人参，刚好看到有人卖这个船模，就给他买了一个。”李建国小时候就喜欢各种模型，但是那时候家穷，他买不起。看到继林也喜欢，就有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张秀花见他对继林这么用心，也笑了，“继林一定会开心的！”
她转了转眼珠子，把自己最近叫继林起床的事说了，“要是他答应我每天按时起床，你再把这东西送给他。我实在搞不定他。”
李建国失笑，“送个礼物还有条件？你是亲妈吗？也太……”
张秀花眼睛一横，李建国果断改口，“太疼他了。”
张秀花笑眯了眼，“我舍不得打孩子，要不然我根本不会费心思哄他，直接拿棍子将他敲响！”
想到人参，她问卖了多少钱。
李建国表情有点凝重，“没卖。”
“啊？！”张秀花惊呆了，“为什么？！”
难道首都没有识货的人？不能吧。那里可是人才汇集之地。
“我遇到以前的领导，他身体很差，我也没有别的能拿得出手的礼物，就将人参送给了他。”李建国叹气，“他那病是上战场留下的伤。”
张秀花听他声音这么难过，也就没再说什么，“希望他吃了你的人参能好起来。”
李建国“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问题，改问家里几个孩子的情况。
张秀花讲了些孩子们有趣的事情，李建国脸上有了笑模样，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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