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坐不住了，他让张秀花看着盖房子，他去县里找瑶瑶，不管她是生气也好，反正不能让她乱写。
张秀花怕他脾气上来，就对孩子又打又骂。
以前有才调皮、不听话，他就总想用棍棒教育，她在边上还能拦着。可家里正在盖房子，两口子总不能一个都不在。她没法跟过去，只能道，“还是我去吧。我脾气比你稳一点。”
“还是我去吧。亲父女哪有隔夜仇。万一她把气撒到你身上，回头再有了疙瘩，那就不好了。”李建国觉得这事不能怪到媳妇头上。这主意是他敲定的，他还是瑶瑶的亲爸，瑶瑶要生气，找他撒气就好了。秀花跟瑶瑶总归隔了的一层，说话也不硬气。
张秀花一想也对，只是到底不放心他的脾气，叮嘱他，“那你不许骂孩子，更不能打孩子。瑶瑶也大了，女孩子面皮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她面子下不来，该不高兴了。这事本来就是我们的错。”
李建国再三向她保证，“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打她骂她，也会看着她填报志愿。”
说完，他拿了点钱，骑着自行车急匆匆走了。
张秀花招呼继林去果园帮忙。
继林噘嘴，“妈，你咋这样呢？！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学习第一的家长。没想到你跟其他家长没什么区别！”
张秀花：“……”
她真是把孩子惯坏了，给了他背一下，“学习不重要，什么重要？”
继林被她问住，吭哧半天道，“心态重要！”
“你直接说玩乐比较重要吧！”张秀花斜了他一眼，“我也没逼你学习，你咋积极上了？”
继林脸一红，“我这不是怕你们老了，我没指望嘛。我又不想种地。”
张秀花反问他，“那你觉得以瑶瑶高一时那成绩，她能考上大学吗？”
继林认真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不能！”
那成绩真是降得厉害！当时他还以为她到了高中，智商下降跟不上。原来是早恋了。一切都有迹可寻，他愣是没发现。
他一直以为他是家里第二聪明，可是今天才发现自己的不足，他有点惆怅，就虚心请教，“妈，你咋发现的？”
“她成绩降得那么厉害，总有原因吧？查一查就知道了。”张秀花拍拍他肩膀，“你要是成绩突然下降，我也会查的。”
继林打了个哆嗦，也不知想到什么，飞快跑走了，边跑边喊，“我肯定不会下降。你不许去学校打听我隐私。”
跑得这么猴急，一准有事，不过他成绩没下降，张秀花也懒得追究，抿嘴笑起来。
到了果园，许多壮劳力都来了，许春英见李建国没过来，还有点纳闷，“二弟呢？”
“他送瑶瑶去学校，瑶瑶今天高考成绩出来了，要填志愿。”张秀花没说瑶瑶生他们的气，他们也是要面子的。
许春英有点无语，“正盖房子呢，他还巴巴送去。她那么大岁数不会坐公交车啊？”
她家三个孩子填志愿都是自己搞定的。瑶瑶平时瞧着挺老实的，难道还敢忤逆父母？
张秀花打着哈哈，“还有旁的事情一块办了。”
许春英也没追问是什么事情。
张秀花虽在干活，但时不时就会瞅一眼外面。
许春英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没那么快。最早也得十一二点才能回来。”
张秀花也有两个孩子参加过高考了，她当然知道时间，但这动作是本能，她自己无法控制。
好在她要干重体力活，无暇分心太多，干了一会儿活就到了十一点多。
继林站在山上往下看，朝这边喊，“妈！李叔回来了！”
张秀花立刻放下手里的砖头，急急忙忙往山下跑。
其他壮劳力瞧见这一切，纷纷打趣。
“老夫老妻，分开这半天居然激动成这样？！”
“还是建国两口子感情好？！”
许春英见他们越说越不像话，翻了个白眼，“啥感情？我弟妹是忧心瑶瑶的高考成绩。”
村民们一听高考成绩出来了，哪怕家里没有孩子要高考也跟着好奇起来。
“我听说建国家的几个孩子成绩都不错！”
“今年又该出个大学生吧？”
许春英很想炫耀一回，但是又怕瑶瑶没考上，就笑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她也是望眼欲穿，也不知瑶瑶能考多少分。
张秀花跑出果园，迎到小路，瑶瑶跟在李建国身后。她迫不及待上前问，“考得怎么样？”
李建国没有开口，侧身看向瑶瑶，她扭扭捏捏道，“考了601分。”
这分数上清华北大肯定没戏，但是好一点的大学还是没问题的。张秀花激动上前，抱住瑶瑶，“太厉害了！”
瑶瑶被她抱着晃了晃，等她激动完，瑶瑶才推开她，将头扭向一边别扭道，“你们骗了我！”
李建国让瑶瑶先去果园，“我来跟你张姨说！”
瑶瑶点点头，快步往果园而去。
张秀花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疑惑，“咋了？她还没原谅你？”
李建国叹了口气，“她让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她道歉！并且保证下次不许再犯！要不然她就不听我的。拿志愿威胁我呢！这孩子真生我们气了。”
张秀花：“……”
这孩子倒是知道她爸的痛脚在哪。
她认真瞧了他一眼，“你同意了？”
要搁平时，李建国要面子，还真不一定会同意。但是事关瑶瑶一辈子的大事，李建国兴许会妥协。这就叫打蛇打七寸。
李建国摊了摊手，“不同意没办法啊。”
张秀花追问，“那你咋道歉的？你这道歉，不全露馅了吗？”
“你当她傻啊。她让我道歉，说我不该偷偷翻看她日记本！”李建国表情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他生的哪是孩子啊，分明是他祖宗，“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我给她道了歉。”
张秀花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只要她不赌气，报了好大学，你丢的那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李建国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给自己闺女道歉，不丢人。但是……”他看着她欲言又止。
“咋了？”张秀花刚刚就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在等她。
“她让你也当着全村人的面给她道歉。并且保证下次不许再犯！”李建国解释，“我把错误全揽过来了，但她说夫妻一体，我俩肯定是商量好的，都有错。”
张秀花松了口气，“得亏我没跟去学校。”
当着全村人的面道歉，总比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来得好一点。毕竟村里这些家长都挺能理解她。要是当着外人的面，她不习惯。
李建国得到这句话，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也跟着笑起来，“这么说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张秀花笑道，“原本咱们不就是要给她道歉嘛。当着一个人的面，还是多少个人的面都是一样。”
至于她的脸面？哎，当父母的为了孩子成绩好，这点脸面算什么！
“其实说到底还是咱们不会教孩子。那书上让尊重孩子，可是真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就被打回原形了。也跟其他家长一样，强制他们服从。瑶瑶会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张秀花也是将心比心，她要是被人欺骗，哪怕对方是为她好，她心里也会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死了。
要是她给瑶瑶道歉，能让这孩子忘记他们干的事，让瑶瑶从此以后对他们心无芥蒂，她还是很高兴的。
两人肩并肩一起到了果园，瑶瑶偷偷看过来，等张秀花看过去时，她又装作不经意地将目光移开。
张秀花大大方方走到她面前，小声道，“回头我就让你爸召开全村大会。”
瑶瑶翘起嘴角。
张秀花搂着瑶瑶的肩膀，冲大伙宣布好消息，“我家瑶瑶考了601分。成绩还不错！”
其实这些人刚刚就已经从瑶瑶口中知晓了，他们或嫉妒，或羡慕。
听她宣布，大家面上笑眯眯地，争先恐后恭喜她。
“你家又添了一位大学生。恭喜恭喜啊！”
“我就知道你家瑶瑶错不了。那么冷的天都去补课。太努力了！”
“你家孩子的辅导老师是谁啊？我也花钱请一个？”
恭喜声，询问声将这一家三口包个严严实实。瑶瑶和张秀花迎接这些大爷大娘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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