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秀花没能看到孙光明被开除，但是服装厂要卖，工资肯定又发不了了。
在张秀花去上班的当天，她从李建党口中得知服装厂异主了。原先买的时候花了一百万，往外卖，只要了五十万。算是打骨折。
“打骨折都要卖，可见他是被伤透了心。”张秀花心下叹息，“谁接的手？”
李建党没有细问，“好像也是南方来的私人老板。”
张秀花点点头，没再往下问。
她上了班之后，将鸡蛋和茶叶蛋送到食堂，组长过来找她，说是列车长找她有事商量。
张秀花立刻跑过去，列车长告诉她，从下次开始就别带鸡蛋了，“我们火车站已经成立了专门的服务公司，统一采买食材。鸡蛋也包括在内。”
张秀花懂了，“那行，回头我去借电话，打给我男人，让他别送鸡蛋了。”
“好！”列车长见她没闹情绪，很满意，“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好好干。上头已经决定给你涨工资。”
“谢谢领导！”到底是领导，说话就是漂亮，明明所有人都一起调工资，被他这么一说，好像领导有多重视她似的。不过张秀花不在乎这点工资，她只要能赚外快就成。
到了莫斯科，张秀花的组长过来告诉她，“没事就别下去了。最近莫斯科好像挺紧张的。”
具体发生什么事，组长并不清楚。只是上头通知出去要结伴。
张秀花谢过她的好意，“我还有事要忙，一定会小心的。”
她出了火车站，走在街上就觉得这地方有点不对劲。之前只是人多，现在却是在游行，嘴里喊着口号，“解散苏联！遣返阿布哈兹人！罢工！”
好像是民族闹起了矛盾！街道两旁的行人看到大家都在游行，纷纷加入队伍，张秀花不敢在街上乱逛，很快就回了自己的租住的地方。
中介估摸火车到站，一个小时后就过来了。张秀花跟他交易结束后，问他最近怎么样。
中介让她明天别到处乱走，最近粮食短缺，第比利斯要求独立，很有可能还会有游行。
张秀花听着有点渗人，等他走后，她思来想去，觉得待在这边不安全，第一次没在这边过夜，直接就回了火车。
其他人都还没睡，看到她回来，就问她外面是不是很乱，好像在喊什么口号。
他们会一点简单的俄语，不像张秀花曾经花了好几年时间练习。
张秀花把中介的话原封不动重复一遍，还有两年苏联就解体了。但是解体不是一眨眼就发生，而是长期以来的矛盾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才会解体。现在就是解体的前兆！
这一夜张秀花睡得并不安生，一来床铺太小，翻身很困难。二来外面时不时传来嘶吼声。吵得人睡不着。
第二天上班，她卖东西时，隔一会儿就打一声哈欠。
小陈见她累成这样，就让她去歇息，“我来帮你卖一会儿。你找个地方歇息吧。”
张秀花有点不好意思，小陈却浑不在意，“咱们是同事，互相帮忙嘛。”
张秀花喜欢上夜班（方便从空间拿牛肉），小陈就很不喜欢，两人经常互相帮助。
张秀花也就没跟她客气，偷偷去补觉。
转眼又过去六天六夜，张秀花到了首都。这一路都没怎么睡好，她没有去有才家，而是直接回到出租屋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后，她就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吃饭。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她下午睡得时间太长，回去也睡不着，就在附近闲逛，也想看看首都的夜景。
这时候首都没有那么多霓虹灯，但是有些繁华的街道都装了路灯，附近的住户会走出来，在四周散步，顺便还会到夜市买些吃食。
这夜市什么东西都卖，吃的就不用说了，穿的也有，衣服、鞋子、帽子，甚至是发卡，还有各种书籍论斤称。
要知道刚恢复高考那一年，印刷厂的纸浆不够，只能先印卷子，别的书都得等。
现在呢？各种辅导书籍应有尽有。还有课外的小人书，连环画都印出来了。
她逛得正起劲时，突然看到前面一道熟悉的叫卖声，“电子手表，钢笔，发卡……美女，这个发卡特别好看，很适合你啊！”
“帅哥，给你对象买一个吧。你看她多喜欢啊？”
香香和继东一唱一和叫卖着，很快被他们叫住的人买了下来。将东西包好，又找了零，送走客人，两人再次吆喝，“电子手表只要两块钱……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继东的声音戛然而止，香香好奇，抬头一瞧见他盯着某个方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与张秀花的目光直接撞上。
继东有点尴尬，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隐瞒，直接就站起来，笑眯眯打招呼，“姑姑，你回来了？！”
张秀花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香香。
香香也站起来，叫了声，“张姨？”
大晚上的两个人一块摆摊卖东西，张秀花活了两辈子，哪里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门道，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继东会跟香香谈对象。他俩怎么会在一起？不是说从小一块长大，无法产生爱情吗？她想不通，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们，只点了下头，“你们继续卖吧。我就是出来溜溜食。”
继东却没有坐下，而是跟香香说一声，就跟在张秀花后头。
张秀花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这边有卖鸡蛋糕，香气浓郁，张秀花好奇瞅了两眼，继东立刻付了钱买一份给她。
看着他讨好的动作，张秀花好气又好笑，“怕我生气？”
继东挠头，“不是！我原本也没打算瞒你太久。之前没告诉你，就是时机没成熟。”
张秀花故意逗他，“那我提前撞上了，你怎么办？”
继东面不改色道，“撞上也挺好。就是别告诉有才。”
“为啥？”张秀花疑惑。
“他大嘴巴，我怕他告诉姑父，然后村里人都知道这事。”继东有点忐忑，“我怕香香爸妈不同意。”
“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你条件摆在这里。他们就当多个儿子。”张秀花让他不用担心，“你命真好。”
有个重生的姑姑，还有个重生的媳妇。这就是天选之子嘛。
继东再聪明，也听不懂她的一语双关，“我就是想第一个告诉他们。不想让他们先从别人口中知晓这事。以免他们生我的气。也要埋怨香香。”
张秀花懂了，“行！我不告诉有才。不过有才早就知道你谈女朋友了，珍珍遇到的。只是她不认得香香。”
潜台词：要是有才偶遇你们，那可不是她的问题。
继东也明白她的意思，他笑了笑，“我打算过年放假回去正式拜访他们！”
张秀花见他打算好了，也就没再多说，“记得多拿点礼。你要是不知道送什么东西，问你姑父。”
“好！”
张秀花有点好奇，“你俩是怎么看上的？你追得她，还是她先看上你？”
上辈子的继东性子很冷淡，娶的媳妇算是联姻。婚前就没有爱情，婚后就甭指望了，只能算是相敬如宾。他跟香香在一起，着实惊掉她下巴。她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口。她一般不问孩子谈对象的细节。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作为长辈就得体面地退出，不能招人烦。以前她给有才出主意，她都担心珍珍知道会心存芥蒂。只出了两回主意，她就不管了。
但继东不一样，这孩子从小缺爱，父亲早亡，母亲改嫁，她这个姑姑就是他最亲的人。也如此，她对继东向来是最关注的。总担心这孩子会有寄人篱下的自卑，担心他养成讨好型人格。现在谈恋爱，她也会忍不住担心他是出于别的原因。
继东可不知道张秀花想那么多。他认真想了想，喜欢香香是因为她的性格很好，有点像姑姑。
一个人长大后会挑选什么样的对象取决于自身性格和父母的性格决定。如果母亲强势，小伙子长期处于压抑环境，他长大后挑选的对象，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太强势要么太温柔。继东差不多就属于这个情况。
从小到大，张秀花就培养他独立自主的能力，张秀花还天然地乐观与豁达。许多小姑娘都很活泼，看事乐观，但是能做到豁达，却是很少见。也不是说小姑娘嫉妒心强，而是她们经的事小，会把正在经历的事情看得很重。
但是张秀花不一样，她活了两辈子，许多事情看开了，对人也比较宽容，不会将人一棍子打死。就比如她帮助二狗，哪怕二狗发迹后，许多事情不听她的劝，她也不会仗着对二狗有恩就生他的气，觉得这孩子不服管教，从此疏远二狗。
香香给他的感觉跟姑姑很像。他和香香一块吃饭，她不会因为他迟到就乱发脾气。她遇到麻烦，他想办法帮她解决，哪怕最后他没做到，她也不会生气，在听过他的解释后，她也会很开心地说，“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
这样豁达，不作不闹，还很理性的姑娘真的很难得！
张秀花听完他的解释，拍拍他肩膀，“如果你喜欢的是她这些，那你俩会幸福的。”
继东难得羞红了脸。
张秀花还想自己单独逛逛，“你先送香香回去吧。小姑娘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继东迟疑，“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她还要好一会儿！”
“不用！我还想再逛逛。”张秀花还没逛够，这鸡蛋糕可真好吃，她要多买一点，拿去给八月吃。小家伙现在除了辣椒不能吃，其他辅食都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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