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 齐之君惨白着脸，声音都在颤抖大喊“医生！医生救救我妈！快点！快来救人啊！”
“快点，左转最里面那间检查室，跟我走”小护士急急忙忙带路。
等齐母送进去检查，齐之芳就跟门口靠着墙站着，默默掉眼泪，齐之君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腰弯的很低双手抱头，小崔就坐在他旁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是忽略窗外那飘飘洒洒的细碎雪花，带走了的树上那片最坚强的落叶。不知道这片落叶是该怪风雪的无情，还是树的不挽留……
此时不知道为什么齐之君脑海里想的不是齐母的安危，不是身边人的情绪，而是想到了魏淑清。
“之君，别喝，我给你重新倒杯热的。”魏淑清放下手边的活走到离自己只有三步远的水瓶这里，拿起来晃了晃讨好的说说“瞧我这脑子，下班忘记灌暖壶了，等会我去外面倒。”说完就提提踏踏的走了。
“之君饭菜有点凉了，我去热热吧！你等会儿。”说着就三两口把手里的窝头塞嘴里，然后把桌上的菜，挑好一点的折在饭盒里，放炉子上。
“之君，给你这个热水瓶子放脚底下，寒从脚下起，别到老了做病”她披着衣服抖抖瑟瑟的给自己热水瓶……
那边被齐家父母，齐之芳气哭的眼泪都没擦干净，回来看着自己洗脚，马上过来半跪着给自己擦脚。
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不耐烦，觉得她还是不累，闲的慌，净干些没有用的。现在想想原来一杯凉了的水，一份凉了的饭，一个凉了的天气就能知道你是不是被爱的。喃喃的近乎无声“淑清，我冷………”
“病人本身有心脏病，加上情绪过度激动，导致的短暂休克，现在情况已经平稳，你们可以进去了，但是要注意一下，尽量不要刺激她，不要让她情绪大起大落，还有给她加强点营养吧！病人身体亏空太厉害，我给她打了葡萄糖。等打完针你们就能回去了。”医生出来，自顾自的说着，齐之君停止了幻想，强打精神上来听医嘱，只是不住的点头，几人进去后 齐母把脸扭到墙边闭了起来。
齐之君流着泪说“妈，你别难过，是我错了，你好好养身体！我以后都听你的。”这两个多月他和小崔隔三差五的还出去改善一下伙食，吃肉，吃油水足的饭，而自己的妈妈是常年吃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怎么受得了。
再看齐之芳他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只是一瞬间被压了下去。
回头对小崔说“你去买份饭回来，妈还没吃东西！”
小崔点头转身出去后，这母子三人就这么静静的在一个空间。
等了十几分钟，小崔带回来一碗阳春面说“这年根了，也没什么卖的，先吃碗阳春面吧！”
齐之君脑海接过来，筷子伸出去，齐母眼睛和嘴巴闭的紧紧的，齐之君缓缓跪下哽咽道“妈，您好歹吃口东西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等您好了，是打是罚怎么着都行。求您好歹吃一口吧！”
齐母还是不说话，但是颤抖的眼皮和眼角流的泪，以及努力憋着的嘴角都在告诉齐之君，她都听得见，但是她不想说话。
齐之君跪着也不起，一口一个妈，僵持了不下十分钟，齐母才开口让他起来，由齐之君喂着吃了碗面。
而齐之君刚刚要暴起的苗头也在这一次被狠掐灭！
吃完后齐母眼皮都没抬，姿态端的高高的，装腔作势的开始训话，现在看着齐之芳，语重心长的说“芳子，你也看到了，家里几次吵架都是因为你，以后改改你那个毛病。你还有孩子要养，东东现在养活自己都费劲，还得带着红红过日子，你这当妈的就真的撒手不管了？过日子哪哪都要钱，你不能就可自己舒服。”
齐之芳虽然心里还是不服气，但是嘴上也软了“妈，我知道了。”
又转头看着齐之君，叹了口气 半是责怪，半是心疼的说“之君，我知道你爸走后，咱们这个家是你在撑着，你是一家之主啊！家里人的事，你都得担待些。老头子狠心一走了之，就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那个饥荒年代，咱们背了那么大的债，都不离不弃，一家人撑了过来…………”
听到这里，小崔暗骂这个老不死的真会给人上眼药，非得提那些事，生怕齐之君忘记自己在齐家有难时选了独善其身。这是存心挑拨啊！再观察齐之君的神色，心下也是忐忑不安。
“当年芳子是做错事了，但是她的初衷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家？那些钱票是不是一大半给你们买结婚用的东西了？
手表，缝纫机，自行车，棉花，衣服，家具，包括你们走礼过亲的所有东西。这不是小数目。芳子有她就拿出来了，没藏一点，所以别人能骂她，咱们能吗？
虽然芳子不好，总惹祸，但是遇见难事，是不是还得咱们一家人扛？一大家子人不团结起来 这个家还能过下去吗？老话自古说的都是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万事衰！妈说这些不是推卸责任，是告诉你，遇见难事还得血脉至亲。
不能因为要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六亲不认，一亲败九代，人穷断六亲。”
说着擦擦眼角的泪，隐晦的看了小崔一眼，眼神充满厌恶“小崔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我偏心，也理解你想过自己的日子，把不相干的人抛弃。
但是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家也不是讲理的地方，你哪怕能赢了道理，但也输了感情。
一家人过日子，没有不欠的，真的那么计较，你算不清楚。现在你们过日子每个月是存钱了，但是你没看到家里人被你们压榨成什么样子。
你们按清汤寡水的标准预支了生活费，但是真的就公平了吗？对我们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窝头都得减量吃，对自己到是大方的很，隔三差五受不了就出去打打牙祭。
妈都知道，但是为了家里安定妈不说。你们好就行了。我吃糠咽菜也没什么 大不了再去糊个纸壳，做个鞋底。怎么不能活？
现在没有分家，你想当家我也让给你了，但是你越来越过份，捞过界了。”
齐之君听着这话羞愧的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
齐母看出了他的羞愧之心，凄凉的笑了笑说“妈说这些不是怪你们，人啊！本性都贪婪，我也贪婪，我想让家里人过好，和和气气的，别到走的时候跟你爸似的，满堂儿女，没有一个来送的，你爸身边还有我，我到那天还有谁……”说着唔唔的哭了起来。
齐之芳和齐之君也跟着掉眼泪，把小崔气坏了，妈的这是逼我继续修炼啊！狐狸没成精只怪太年轻，根本斗不过眼前这一只炉火纯青的狐狸精！
等平静后，齐之君和齐之芳扶着齐母左右回了家。到家后齐之君自己回屋，翻抽屉，小崔随后进来“齐之君，你干什么！”说着上前拦齐之君，被他一下推到床上，“啊！”眼眶红红的，满眼失望的看着齐之君说“你要干什么？日子不想过了？”
齐之君拿出夹在笔记本中的钱票冷眼看着小崔说“我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小崔就为了攒点钱，咱们就要把妈逼死吗？咱们在外面吃着馄饨，肉饼，饺子，锅贴的时候想过妈吃什么吗？我现在想想，我自己都是混蛋，我当时怎么吃下去的？”
小崔气的满脸通红，胸口闷的酸疼连连点头“好，你清高，你孝顺，你是好人，都是我的错。齐之君今天你敢把钱和票拿出去，我就……”
齐之君就那么看着小崔，眼神很复杂，小崔也说不下去了，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小崔倔强的抬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鼻翼一张一张的，眼眶逐渐湿润。
僵持了十来分钟，齐之君先笑了“离婚吗？你随便吧！我总不能为了你连妈都不要了。其实有的时候我怀疑咱们俩的结合是不是就错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跟你的感情就像那冬天树顶上的那片叶子似的，有点无能为力，心底下知道我们坚持不下去的，不一定什么时候来场雪，来阵风就散了。
当然和我们本身无关，是时机不对，没有物质基础的婚姻生活，就像一座堆满了稻草的房子一样，只要一点火星就会一切化为乌有灰烬，爱情很昂贵，贫穷的我们大概不配拥有啊。”
小崔气的直哭“你现在就是欺负我无处可去，对不对？知道我离不开你，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得在这里忍气吞声是吗？齐之君你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能不能现实一点？我们错了吗？我们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有罪吗？为什么一定要步步妥协呢？”
齐之君叹了口气“这个家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小崔哭中带笑“齐之君你就是个混蛋！我们之间完了，完了！”
齐之君拿着夹了票和钱的本子来的齐母这屋，就看齐母在床边坐着 齐之芳在叠那些被他扔在地上的衣服。
齐之君把笔记本递给齐母说“这是小崔这两个多月攒的钱和票，我都给你拿来了，妈，我还是想说一句，以后您公平一点，别再让人家说三道四。”回头看着齐之芳叹了口气说“芳子你也是，以后少买点衣服吧，你说你买这些有什么用啊！你就为了别人说你一句好看，多看你一眼？咱就说你这个年纪，这个身份，别人这么说你那不是夸你。话说回来你再好看能跟那十七八岁的姑娘比吗，你为孩子为妈为这个家想想，我求你了。”
齐母拿着手里的笔记本低着头说“芳子你听见了吗？你哥说的也是我想说的，现实点吧！你为了孩子，为了家，也为了你哥的家，收收心，好好过日子。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想想你哥为了你已经离过一次婚了，自己的亲儿子都跟了别人一个姓，妻离子散。这么大个人到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
齐之君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妈，你怎么又扯到这来了。快休息吧！明天还得好好过年。”
齐之君走了，齐母叹着气，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她心中万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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