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黄光锐就一个字。
邢骁霏提了个很简单的要求。“司令能不能批给学生一点假，让学生可以自行去图书室阅览学习。”
“这个可以。”黄光锐不假思索，就手边拿起笔纸，批了张条给他。
上面写着：拟予航校八期学员邢骁霏少许假期，可进入本部图书室阅读航空书刊，不得外借。黄光锐，然后年月日。
邢骁霏一看，不禁大喜过望，黄光锐的亲笔批条，虽然没写明到底给几天假，这反倒最好，因为在黄教导那里，这批条就是圣旨般的存在，就看他怎么说了，连忙立正敬礼道：“谢司令栽培，司令对一个小小航校学员也能做到如此公允，气度恢宏浩荡，学员钦佩不已。”
……
虽然没了三本宝贝书，但这种插图片很多，他看书快，实际看得也七七八八了，这时又换来了这道不亚于广东空军圣旨一样的字条，邢骁霏觉得自己赚大了。
这简直是用三棵树，换来了整个森林！运气爆表啊。
邢骁霏感觉黯淡的前方一下亮了许多，透出了一线光明。
趁热打铁，当晚邢骁霏就找到了黄连长，向他申请明天下午请假。
黄连长嘴边的一句，你是疯儿还是傻？差点儿没骂出口。只是很严肃地说，燕塘军校不准请假，这是规矩。
邢骁霏不多废话，直接递上批条，黄连长看完脸上神色顿时为之一变。邢骁霏趁势道：“报告黄连长，此事关系空军资料建设大计，黄司令特别批准我去本部图书室，翻阅翻译图书。还请长官批准。”
“这……”黄连长暗自皱眉，仓促间第一个念头就是敌情不明，先打发他走才是上策，便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宿舍，假条留下，我考虑考虑。”
“是，长官。我还想补充一点，因为黄司令要求我尽快完成任务，我本想全天请假一段，但认真考虑后，还是觉得不能让教官为难。所以把请假时间安排在午餐之后，晚餐前返回，不在外留宿，这样便不会违反军校军纪。”邢骁霏自信满满地说，这是司令交代的任务，我还为你认真考虑过，你再不懂配合，说不过去了吧。
狐假虎威怕什么？他笃定得很，黄教官难道会为这点小事向黄司令求证？开什么玩笑。
果不其然，司令的字条太好使了，第二天午餐时，曾教导把他叫出来准了假。给燕塘军校警卫的手令上写的是：学员邢骁霏外出航校公干，即日下午一点至六点。
……
广州城的东郊，是陈济棠空军第一重地。空军司令部，燕塘军校，广东航校本部、天河机场，石牌机场，包括广东民航都在这片区域。
燕塘军校到航校本部之间距离三公里，走过去稍微费点功夫，但到了航校就顺了。邢骁霏拿出字条，加上一身簇新的粤军军装，门卫并不问难，就这样进了航校本部大门。
广东航校地位虽然重要，但招收学生的原则素来是贵精不贵多，目前第七期甲班已经毕业，在校的是第七期乙班100名学员。师生职工合在一起，也就两三百人。
建筑也只有几栋，一栋大的三层教学楼，一栋两层办公楼，一栋食堂兼礼堂，另外还有几排房子，一看就是学员宿舍。
因为建筑不多，校内视野开阔，让人胸襟都为之一爽。一眼看过去，就能见到平坦的跑道，跑道尽头是飞机库，今天的机库外面，整齐停放着几架双翼战机，散发出这个时代空中霸王那种威武凌厉的无匹气势。雄伟的英姿，看得邢骁霏心里咚咚直跳。
民国小哥，你看见了吗？现在离咱们亲自驾驶这些战机，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
图书室就设在教学楼里。房间中等大小，沿着墙简单的摆放着书架。中间是可以坐着读书的两排长椅，背靠背，门口桌子后面有个管理员。
扎进书架不一会儿，邢骁霏就找到一本写星形发动机进阶的中译书，原作者是美国人，他一脑袋埋进去，便如饥似渴地看起来，
也不知看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他肩膀，邢骁霏下意识的躲开了。谁知那人又拍了一下。邢骁霏这才从书里抬起头来，只见一位英俊白皙的军官，在一旁瞧着自己。下意识地赶忙立正，举手行礼：“长官。”
“嘘……”军官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不可打搅别人读书，目光朝门外一甩，一转身先走了出去。
邢骁霏会意，放下书本跟在后面，待军官到了走廊外面，停下脚步。
邢骁霏赶快上两前步，再次举手行礼：“长官好。”
军官摆手示意他收礼。“你是上回我面试的那个新学员？你姓邢对吧？”
邢骁霏点头：“是的，长官。我是航校第八期学员邢骁霏。”
军官正色道：“你们第八期学员此时应该在燕塘军校军训，你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擅离军营是要受到严厉惩处的！”
邢骁霏马上递上黄光锐的批条。军官看了不禁失笑道：“原来是司令亲笔批示，那难怪了。好，你可以在图书室继续看书。”
“是，长官，还有，多谢长官。”邢骁霏应道。
“多谢我什么？”军官问。
邢骁霏诚挚道：“面试那天，我高兴糊涂了，没来得及谢谢长官认可，肯收我进航校。”
见他知道感恩，军官听了还挺高兴，道：“好吧，你这么说，那我就接受了。对了，我姓刘，是摄影部主任，也很爱看书。你从军校过来时可以来找我。咱们聊聊读书心得。”用手一指：“我办公室就在办公楼二楼。”
邢骁霏很开心，现在他觉得聂先生说得一点没错，南下广州来对了，眼前的刘主任，胡汉贤校长，黄光锐司令，阿玉的爷爷和阿玉，阿碧和罗伯特，珠玉碧丽，还有船上的贺五孙哥聂先生，都是他遇到的一个又一个贵人。
有贵人相助，前路必光明！
……
邢骁霏不敢过分，每周请假去航校两个下午，晚餐前准时归营。这么一来二去的，说来也巧，在图书室居然和刘主任碰到两回，还被刘主任带到办公室去了。
他见摄影部办公室房间不大，人也很少，空荡荡的，心里有些奇怪，但没敢开口问。
刘主任瞧出了他的疑惑，他是个胸怀坦荡的人，并不介意，自己说道：“我这个摄影部，看着有点简陋吧，都是你们这些学员啊，个个都向往飞行部，即便去不了驱逐机组，也要上轰炸机组，哪怕是射击组，机械养成部，好像都比我这个摄影部要吃香些，都不愿意来啊。哈哈……”
“报告刘长官，学员并不都是这么认为的。”邢骁霏脱口而出道：“起码在我看来，摄影部也极其重要。”
“真心话？还是奉承话？”刘主任亲自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要是奉承话那就免了，我可不吃这一套。”
“绝对字字真心。”邢骁霏保证说：“如果学生不是一直专心于轰炸机方向，入本部后一定会选择来摄影部，跟刘主任学习。”
“我听明白了，”刘主任哈哈大笑，调侃道。“说了半天，意思是，你也不想来。”
邢骁霏一下好尴尬，这是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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