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桐收到信已经是七日之后的事情了。
“抓他干什么。”云桐喃喃自语地抱怨，李横肚子里没有她需要的情报，况且，云桐很不喜欢这个宦官。
上辈子云桐在萧贵妃宫里养着的时候，赵光霖经常来玉连宫。
李横知道云桐寄人篱下不敢生事，没少在她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年幼的云桐被这些话吓得天天晚上在被窝偷偷哭。
等到云桐好不容易长大，坐上皇后之位，有能力报复李横的时候。
这狗宦官却也死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云桐还以为这辈子李横也会重蹈覆辙，没想到居然栽到她手里了。
她想了想还是进山寻了一趟父亲。
云晦在山中住惯了，再加上他若是在云府，原本还能在云桐手下老老实实做事的人，必然会产生一些顾虑，所以云晦也懒得搬下山。
在山腰上辟出一间雅舍，供前来拜会的人居住。
哪知道他的行为传开以后，引得一群人效仿。
人只要有一个好名声，那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云晏的推波助澜，古往今来，一个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总能收获文人才子的仰慕敬意。
云晏这个做兄长的虽然难免被拉出来评比一番，但总的来说，还是得到的好处更多一些。
“李横？”
云晦思量一番，摇摇头：“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未必能从他手嘴里套出真话，说不好还会反咬你一口。”
他看着女儿叮嘱道：“还是把他早点处理掉为好，他活着一日，京城就不得安宁。”
云桐没有作声，只是点点头。
云晦知道自己的大女儿一向有分寸，就没再说这件事。
恰好卢庆的骑传来送信。
父女俩就一起拆开来看。
“李望要来海洲？”云桐皱起眉头，“李望是谁？”
看来赵光霖之所以对李横痛下杀手，就是因为找到了代替他的爪牙。
看来要让金掌柜问问李横，这个李望究竟是什么情况。
“来海洲监督水师训练。”云晦冷笑，“倒是什么理由都敢说，来者不善，咱们得好好做做准备。”
云晦说着把自己的亲随都叫了过来。
“收拾东西，下山。”
*
云玄从庄子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云晦跟他打招呼，吓得揉了揉眼睛。
“这、这是怎么了？山上闹野猪了？还是皇上要来抄家了？”
“住够了，下来住两天。”云晦随口道，“你怎么净往坏处想。”
“谁让你天天稳得跟山顶上的老松一样不挪窝。”云玄拍拍胸口：“哥你可别骗我，咱家里真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就是过两天家中可能要来人？”云晦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京城来的。”
“皇上也不嫌烦，三天两头往海洲派人，到底想知道啊，”云玄忍不住抱怨道，“又是李横？”
云晦摇摇头：“换了个年轻的。”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换人？”
“李横被赵光霖办了。总之，兵来将挡，先看看这新人是个什么脾气。”
“又是个宦官？那我就放心了。”云玄感叹道：“李横不也被金银财宝拿下了，这些宦官不就是图这些。”
他一边抱怨一边跟着云晦往住处走。
走到半路，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正事。”他对云晦说道：“我外甥要来。”
云晦愣了一下，遂想起来：“你说二姐的女儿？”
云玄的姐姐云余嫁去了苏家，留下一个女儿撒手人寰，苏家此后与云家远了来往，这些年来，也不过是几封书信，几件年礼。
“对，是她，苏清。”云玄感叹道：“她都十六了，转眼之间孩子们都大了，我还没见过她的。”
“马上就要见了。”云晦安慰道。
“是啊。对了，苏家是说，皇上恩准他们进宫探望太后娘娘，因此顺道到海洲来探望，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云玄忍不住抱怨道：“咱们家最艰难那几年，跟苏家探京中的口风，他们连半个字都不肯回。如今，刚好了一些。他们这宁可绕远路也要来串门子。”
“人都是这样。”
“可他们也太势利了。”云玄忍不住与云晦说：“三哥，我爹不在了，我要是还说他不好就是不孝。不过，还是觉得他做得不对……”
云玄喃喃道：“大姐……二姐……嫁的都不对……”
云晦默然。
云玄的两个姐姐，一个嫁去了高家，喝不惯雍州的水生了病；二姐难产，留下一个女儿没见过亲娘。
“两个人都早早没了。”云玄长叹一口气：“若是她们能活到云家重振旗鼓，哪怕是挨到大哥入朝为官也好……偏偏她们没的时候，我什么都帮不上，连丧事都是草草了之。”
“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云晦道，“她们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也会欣慰的。”
“不说了。”云玄想了想道：“大姐早早闭眼也不是坏事，至少不用跟着高家被反贼杀了。”
云玄看向云晦：“听说那个姓费的，连高家的尸身都没妥善安置，全都一把火烧掉了。”
“也不全是。”云晦道，“留了几个高家男丁的人头，送进京城给皇上过目了。”
云玄的脸色白了白。
云晦又道，“可要准备什么迎接苏家？”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你操心。梦瑚梦情天天吵着要管事，就交给她们来吧。”云玄的脸上又闪过忧色：“阿桢又病了，这些日子可把清游累坏了。”
“可要再寻个大夫看看？”云晦关切道。
云玄摇摇头：“还有比北地神医更好的大夫了？胡大夫都说是孩子病，只能好好养着……”
云玄叹了口气：“我觉得胡大夫的言下之意就是，这孩子怕是养不大。不过我没跟清游说，她已经很累了。”
云晦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按住弟弟的肩膀揉了揉：“有事你要与我说。”
云玄勉强笑了一下：“知道，就算不找你，丫头们也会去找桐姐儿。”
“都是一家人，这是应当的。”
云玄看着云晦，眼眶热了热：“三哥幸亏你回来了，不然这家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我要是不回来，你不就要当家了。赶鸭子上架，你肯定也能做的有板有眼。”
“我恐怕不行吧。”云玄苦笑道。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快回去吧。”
云晦目送云玄的背影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家这个不着调的幺儿，也担起了云家的担子。
云晦突然有些恍惚，很想追上去问问，那年在祠堂，云玄是不是说过要娶个正室来着？
不知道现在他还想不想。
倒是也无所谓了。
*
“苏清？”
饭桌上，云晦把苏家要来的事情，告诉了云桐姐妹和文子月。
“对，苏清，你们要叫她表姐。”
“是什么样的人？”云青玲问。
云晦笑着摇摇头：“苏家宝贝得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不过以苏家的家教，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这位表姐喜欢什么，也好早做准备。”
云桐看了看热情的云青玲，又看了眼神文子月。
只听文子月与青玲说：“你别吓着人家，苏家的女儿都是按着温良贤淑教养的，可跟你这种山里长的皮猴子不一样。”
“我不是山里长的啊，”云青玲眨眨眼睛，“我天天在码头上乱逛，自然是水里头蹦出来的。”
饭桌上因为云青玲的话笑成一片，就连在旁侍候的侍女们都忍不住笑出声音。
云桐搂着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妹妹，看了一眼文子月。
只消一眼，她就知道，文子月并不知道苏家的真实情况。
她的母亲，文落寒，只把那件事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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