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噗”的吐出一口水，用手搓洗了几下饭碗，转身进厨房放碗，问道：“阿咪，您明天上街，是吗？”
承程一边吃饭一边答道：“是的。”
“我也去，您看，我的衣服烂了，您给我买一件。”盛华摩擦着皱皱巴巴的袖子道。
他身上穿的是灰色的衬衫。
但是现在流行了一款白色印花的衬衫，不管是青年的，还是少年的都很受欢迎。
就连妹妹这个小不点也有这样的款式衬衫来穿了，他反倒没有，这还不让同伴笑话嘛！
他斜了一眼妹妹。
没想到阿咪爽快地答应道：“行。”
他立刻微笑着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准备要上街了。
盛华问道：“阿咪，您就这样去赶集吗？”
“是啊！怎么了？”
“咦，您就不能换件衣服吗？现在谁还穿着斜襟？您要穿着斜襟，好歹像泽西咪穿的有花纹啊。您看看您自己，一身的黑。”
他这样说了，母亲还是呵呵笑着捡东西，一点要还的意思都没有。
气得他张红了脸，道，“您不换，等下在街上您别离我那么近！”
承程又笑着道：“好的。”
盛华气得暴走了，干脆不理会承程了。
分单干后，供销社已经不收购篸箕了。
篸箕的都得挑到街上去摆摊卖。
承程和鑫艳轻车熟路地穿过街道，过了糖果店，踏上岔路口，向大路那边的方向拐，再转个弯，就是专门摆篸箕的街道了。
这里已经摆了很多篸箕、箩筐以及圆簸箕、竹帽鸡笼等等。
她们找了空地，摆放好篸箕，眼巴巴地望着正在讨价还价的收购者与贩卖者。
终于有人来问价了，同百编织的篸箕，外形整洁美观，很快就卖出去了。
而万能的就没那么好看了，因为分竹林的时候，万能家分到的很少，而且还分到了一片生长在低洼的溪水边竹林，它相似于粉单竹，却比粉单竹脆，竹竿长得也弯弯曲曲的。
把它劈成细条，再分离竹皮与竹舌的时候很容易折断，所以，它不能拿来做编制用。
但是这样放着它生长又很浪费，没办法，万能就砍它来做篸箕手提的柄。
所以，一看，承程摆卖的篸箕就比别人略差了些。
但是，狡猾的商人总是能看到商机的，等他买了大部分上乘的篸箕，再等承程焦虑了以后，以低一些的价格来买掉承程的，然后掺杂到前面上好的篸箕，再以一样高的价格转卖。
承程卖掉篸箕，拿着扁担和袋子就去买东西顺便找找盛华。
承程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看，但是，就是没看到鑫艳。
鑫艳卖了簸箕后，就先去逛街了。
她看到了童年在买糖果，耳边响起他说要相亲的话，鑫艳心里的酸涩又涌上心头乱。
她默默看美丽一眼童年，压下上前打招呼的冲动，就转身走向别的街道了。
承程走到鞋行就看见盛华了。
他和文祥一起。
听到承程叫他，他转头过来，一脸嫌弃，道：“您别离我那么近！”
承程笑了起来，道：“爸是说要买衣服吗？”
“是啊！我早就和他们去逛完了衣摊，我现在就带着您直接上去，去那摊直接买就行了。”他说着就和文祥走在前面。
街上唯一的一处两层楼房：第一层是卖鞋；第二层卖衣服。
承程跟着盛华来到二楼，买下了一件衬衫，又给了钱让他去吃粉，他就逃得远远的了。
承程买好了所需要的东西，抬头才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了。
街道上的人也已经稀少了，逛了一圈也没见到鑫艳。
猜想鑫艳一定先回去了。
承程买好了所需要的东西，也踏上归途了。
鑫艳确实是先回家了。
她刚刚走出街道，就听见了后面熟悉的叫声：“姐，姐啊！”
鑫艳转头一看，立刻高兴第笑着道：“呀！弟弟啊！好巧啊！你也是刚刚从街道出来的吗？”
来人是义阳屯的人，叫覃爱国。
为什么会跟鑫艳称姐道弟呢？
原来，同承程一起搞计划生育的那批人全部升迁了，而覃爱国刚好大学毕业回来就接替了计划生育的工作。
他虽然还年轻，但他皮肤黝黑，长着一张国字脸， 讲起话来抑扬顿挫，加上工作又是让人“望而生畏”，所以，谁都没把他当成是初出茅庐的书生。
鑫艳也见过他去村里动员妇女去结扎。
她早已不是计划生育的对象了，对于计生人员也就不像别人那样“恨”了。
有一次赶集回来，停在路边的泉水旁歇脚，看到覃爱国路过时也停下来歇息喝泉水，鑫艳主动和他搭讪，道：“你年纪轻轻的，又有学识，想不到也有定力去搞计划生育。”
“我已经入了党，要听从党的指挥，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哦！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哩！”
他看着鑫艳笑脸如花的模样，纳闷的问道：“你不恨我这种人吗？”
“我？”鑫艳摇摇头，道，“我老了！像我这代的人生了满堂孩子才去结扎，哪会去计较什么！”
“哪里老了？姐姐看起来很年轻哩！你们那代人只是嫁人早而已。”
鑫艳笑得越发开心了，道：“你平时去村里受到排斥心里会难过吗？”
“嗯，刚开始会的，现在无感了。”他笑着道。
鑫艳道：“嗯，你捧着这碗饭，就得干这样的活。不过，久了就习惯了，习惯了就成自然来。然后就觉得没什么了！”
覃爱国笑着说道：“对的。呃跟你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吧！”
“记得有一次，我跟随着计生站里的车到村里去，哦，是回来了，搭乘着村里的妇女去武宣结扎，还有计生人员没到齐，我们停在村口等。”
“我看到了一个老奶奶，就探出头来打了一声招呼，她转过头来看到是我，吓了一大跳。”
“她也没应我，而是转过头去，朝着旁边的人大声喊道：‘你现在回家吗？你回去立刻去我家，告诉我儿媳妇一声，计生人员来了，叫她出去躲远点！’”
“要不是看到她变了脸色，年纪又大，我真想大笑三声。”
“哈哈哈！”鑫艳已经大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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