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玉石铺门脸瞧着不算大，走进去，却也有二百五十个平方左右。
赌石铺子不像酒楼讲究风格、环境，而是极为粗犷豪放，一块块原石直接被堆在地上，统共三堆，每堆前头都竖着一个木牌。
从左到右分别写着：十两一斤、三十两一斤、五十两一斤。
后面两个石头堆现在都站了数十个挑原石的人，唯有旁边第一个石头堆只稀稀疏疏站着两三人。
而三堆原石最边缘，则是解石处，解石师傅是两个有些年纪的老头，约莫五六十岁模样，两人手里此刻各端着大法条锯一端，来回擦石开窗。
解石处里里外外围着好几圈人，正中间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目光灼灼盯着解石台上的原石，恨不得将石头盯出一个洞来，嘴唇一张一合念念有词，看得人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苏大郎苏二郎兄弟俩，却是望着一堆堆的石头，大眼瞪小眼好半晌。
方才覃姑姑同小姑说的话，他们全听得一清二楚，甚至也记得大差不差，可这听是一回事，真正让他们来选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石头除了大小、形状不同外，其他的，感觉都差不多，甚至和他们老屋后头茅坑旁的石头也没啥差别。
二人对视一眼，瞬时齐刷刷看向苏婳。
小姑啥都会，挑石头肯定也不差到哪儿去，即便挑的是踏脚石，那也一定是最漂亮的踏脚石。
苏婳收到兄弟俩的目光，嘴角不经意一个抽抽，却也暂时没回应，而是转头看了眼柳家兄妹，“十块原石的赔偿，是可以随便在这三堆原石中挑吧？”
“自然，苏姑娘随意。”柳霖手上摇着扇子，笑得一脸和煦，“姑娘喜欢哪块，尽管挑，不拘泥旁的。”
苏婳点点头，带着两个小家伙朝五十两一斤的那堆走去，各堆价格不同，原石品质自然也不尽相同。
五十两放在普通人家家里，需要攒二十多年才能攒足，而且还是在风调雨顺、无病无灾的前提下，可这儿，却只是一斤石头的价格。
五十两的区域人最多，苏二郎小手轻扒开人群，还没走两步，却是直接被什么给拌了一下，“哎哟！”
小人儿穿着宝蓝色绣鞋，鞋尖碰到石头上，一下就被沾得一块青黑。
“怎么样？脚有没有受伤？”苏婳连忙接过他怀里的大白，想要将苏二郎从地上拉起来。
“小姑放心，我没事，只是拌了一下。”苏二郎不好意思笑笑，拍了拍鞋面，忽地有些怔愣。
“这鞋面咋这么黑？还一股水汽。”
他使劲用指尖擦了好几下鞋面，可黑灰就像是印在鞋面上一样，一点都没消退，甚至还能感觉到有些湿。
苏二郎下意识看了眼方才绊他的石头，黑曜石般的眸子亮了亮，“这石头上上一大块的黑色就是覃姑姑方才说的蟒么？”
他说到这，声音陡然压得极低，再顾不得擦新鞋，而是左右手各吐一口唾沫，就想将石头抱到苏婳跟前，“小姑，你快瞧瞧看，覃姑姑刚才说，大块蟒，有色藏，这块石头就好大一片的青黑色，是不是代表里头有玉啊……”
不过，他力气不够大，刚抱起石头又差点摔地上，苏婳眼疾手快接过，手中的青石镯不着痕迹碰了碰原石。
石镯没有发烫，而是只有些许的升温。
比起覃应弦先前送的玉碗、玉坠子的反应小多了。
“小姑，这块石头咱们要选吗？”苏二郎眸中闪着些许光，踏脚石，这真的是踏了一脚的石啊，就是不知道是真的踏脚石还是有玉石的大宝贝。
苏婳仔细看了眼原石，随即摇摇头，“二郎莫急，这里几千块原石，我们可以先看看其他的，再做决定。”
这儿人多，她不能将话说的太直白，挑十块原石，看起来数量不算少，但在这几千块原石中却是不够看的了。
得尽量将好料子给挑出来。
“好，我听小姑的。”苏二郎闻声，倒是没太大反应，直接同苏婳一起将原石又放到了方才的地上。
可原石刚一落地，旁侧已经伸出一只嫩白的手，将原石捡了去。
郑宝菱抱着原石，一脸得意看向苏婳，“呵！蟒带黑癣，千金不换，苏姑娘难道连最简单的赌石行话都没听说过吗？”
“这原石背后一条龙型黑癣，里头定然是有高绿。”
“这么好的原石要不是一直丢在地上，定然早被人捡了去，苏姑娘看到了居然还不要，当真是没一点见识，什么百花宴大才女！里头的水分还不知道有多少？”
“小娃娃，待会儿回你们村子，定要记得好好跟家里学舌，你们这小姑啊，可是活生生将你家的富贵给丢得一干二净……”
郑宝菱越说越兴起，直到被萧锦寒冷冷盯着，才不情不愿住了嘴。
整个人依旧像是挖到宝的母孔雀，鄙夷看了苏婳一眼后，雄赳赳气昂昂抱着原石去柜台结账。
五十两一斤，这块原石足足三十四斤，统共一千七百两，郑宝菱身上带着一千七百五十两，是她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私房钱。
买了原石，就剩下五十两了，钱袋子几乎被花得一干二净。
不过她完全没一点心疼，直接抱着原石放到解石台上，眼睛里全是精光，“师傅，这石头你给我解下。”
解石师傅一连解了几块废石，此刻的面色已经有些恹恹的，待看到解石台上的原石，眼神终是亮了亮，“郑小姐，你今日捡了一块好料子啊，这一条大黑癣，向来最是难得。”
郑宝菱这几年赌石会都会来，解石的师傅自然也记得她，不过往年都是三百两的小打小闹，如今，这么大，这么好的石头倒是头一次。
郑宝菱下巴抬起，意有所指点点苏婳的方向，语气中嘲讽意味更浓了三分，“我今日也算是走运，正好碰着一个不识货的主，倒是恰好让我捡到这好货。”
两位师傅循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只笑了笑，“这块料子，郑小姐是打算擦还是直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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