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北跑到城南，眼看归源门驻扎的客栈就在前面，万清的脚步放慢了些。
踏过一处积雪，走过参差不齐的石墩路，路上，这城中欣欣向荣的景象刻在他心上铭记。
在进客栈前，他停顿了一下，转头回望那些过往的行人，暗下决心。
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这位哥哥，是跟伴侣来开房的吗？要不要买束花送伴侣啊？伴侣收到花一定会很开心的。”
一只小手，冷不丁的抓住了万清。
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万清低头看去，差点被鲜花扎了眼，看不见是谁。
小孩吗？
“那个，小朋友，我不是来…住店的，我是来找人的。”
万清解释道，本以为小孩听了后会撒手，可小孩偏不，小孩接着又说：
“是来找伴侣的吗？那买朵花吧，伴侣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没有伴侣……”
“那，那就是来找一夜情对象的，买朵花吧，对方一定会开心的。”
小孩的声音稚嫩，卖力举着大捧鲜花超过头顶，花束有些发抖，上面零星的飘花被抖落，任谁看，这么一个努力的孩子都让人生不起气。
“那我就买一束吧。”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总归帮一点是一点。
听到万清妥协，小孩的声音格外有活力，他将大捧大捧的鲜花放下，从中仔细挑着。
认真的模样让人觉得很可爱，但也很心疼。
大冬天的，小孩穿着漏棉夹袄，大大小小的补丁哪哪都有，有的已经破了线，随风飘起。
小孩儿的手红彤彤的，五个指头大小不一，是被冻坏了，很难弯曲，拇指虎口更是有疮疤，每动一下，小孩灰扑扑的脸就会皱一下。
万清动了点恻隐之心，要不再收个徒弟？用这个假身份，不过还得小孩愿意才行。
这么想着，万清假装咳了几声，无意问道：
“小朋友，你知道修仙吗？”
“知道。”
小孩手上忙活，并未去看万清，从破旧的斜挎包里翻出工具和彩纸，是在给万清包花。
“那你，想不想修仙啊？”
天道：什么？！你先把时长寻管好了再说！
万清：聒噪！有一就有二！我相信我这次一定能把小孩儿教好的！帮我查他资料！
天道：我不查！
“……”
一听有人问自己想不想修仙，小孩动作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万清，很认真的说：
“我不想。”
天道：啊哈哈哈哈哈，听到没？他不想，先把你大徒弟管好了再说吧( ^3^ )╱~~
“可是，修仙有很多好处啊，就比如……”
“那我也不想！”
小孩的声音提了起来，喝止着万清把话咽了回去。
万清：好吧，不想就不想吧(ノへ￣、)
“花给你！”
小孩将包好的花束塞给了万清，虽然不知道小孩在生什么莫名的气，不过钱总是得要的。
“十五文！”
小孩一手抱花，一手摊开，是在要钱。
万清：居然，比饼子贵那么多⊙▽⊙
万清掏了掏荷包，显然是没有十五文的，他换的散钱不够，只有些成块的银碎。
算了，给银碎也挺好，能帮一点是一点吧(t▽t)
“给。”
万清掏出两块银碎放在了小孩手上。
小孩掂量着，有些不敢置信，他低头摸索自己的挎包，却没敢把银碎放进去。
“我，我没有那么多零钱找您。”
“没事，不用找。”
撂下这句话后，万清打算潇洒转身进客栈，却又被小孩儿抓住了。
回头看去，又险些被鲜花扎了眼。
“你是个好人，我娘亲曾说过，好人会有好报，这些花都送你！”
“不用，你留着卖钱吧。”
这要是全拿着进客栈，可是很容易成为人群焦点啊，万清可不干。
“那，那等我把这些花卖了，就有钱还你了！娘亲说过做生意不能欠别人的！”
“……好。”
这娘亲教的都是啥啊。
听到万清同意，小孩这才放开了手，他抱着花，边挥手边向人群跑去。
“那我去卖花啦！我一定能还上的！”
“嗯。”
万清也朝他挥了挥手，随后进了客栈。
……
繁华的背后尽是疮痍。
卧龙城边缘地带，某个窝棚，正冒着炊烟。
五个孩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正围着锅炉取暖。
锅里的水烧着，眼看快要见底，一个大点的孩子主动站了起来，掀起油纸做的门，从外面取了些雪放进了锅里。
雪很快融化，随后又变成了沸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大哥是不是该回来了？我好饿啊……”
一个三岁的男孩，手环过肚子使劲压了压，以此来缓解饥饿。
“大哥才刚出去不到一个时辰，你要是饿了，就吃这糖吧。”
是刚才从外面取雪的孩子，他站起了身，从草堆里拿了袋糖，包糖的袋子看着很高级，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
“你这是从哪来的？莫不是偷的？”一大点的女娃娃这样问道。
“不是，是我今天出去捡彩纸的时候看见有糖楼做活动，说是免费领，我就寻思着说不定也能拿一份，这糖就这么来的。”
说着，那懂事的孩子将糖袋打开，花香充斥着整个窝棚，那懂事的孩子又继续道：
“我数过，算上大哥，正好咱们一人两颗，我本来是想等大哥来了再分的，不过这会儿我也饿的不行。”
他将糖袋拿低了些，露出里面色泽诱人的糖球开始分发。
“可是，我想吃那个粉色的。”
一得了绿色糖果的孩子这样任性道。
“不行，颜色好看的要留给大哥，而且，我听说他家的糖不管什么颜色的都好吃，你就别挑了。”
“好吧……”
几个小孩又围坐在了一起，嘴里含着糖，希望大哥能快些回来。
“呸呸呸，我这糖真苦。”
有个小孩边吃着糖边这样说着。
“我这个也有点……”
“我这个也是……”
又有几个小孩接着附议。
“虽然有些苦，但吃着很香，说不定高级的糖就是这个味儿。”
一懂事的女娃这样解释道。
“……有钱人的口味可真奇怪。”
几个小孩儿埋头吃着苦糖，就等他们大哥能快点回来给他们带吃的了。
“可是，我这个很甜啊。”
某小孩儿托着腮帮子吃的很开心。
“那你吃第二颗试试。”
某小孩儿照做了，他拿到的糖两颗颜色一样，按理说味道也该一样，可这糖含在嘴里怎么有化不尽的苦呢？
“……唔真苦。”
某小孩儿囧着脸。
“嗯？可是我这第二颗吃起来是甜的唉！”
又有小孩儿迫不及待的吃了第二颗糖，惊奇的发声。
闻言，第一颗吃了苦糖的其他小孩儿又吃起了第二颗。
“可是我这还是苦的……”
“我的是甜的！好好吃啊～”
“唔！我的也是！”
“哈哈！没想到吧！大哥我提前回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方向传进了小孩儿堆里。
几个小孩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人已经扑进了大哥怀里。
“哇！大哥回来啦！”
“哈哈哈，大哥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大哥带好吃的了吗？我好饿呀～”
几个小孩儿围着他们的大哥团团转，见大哥冷不丁从身后掏出两递油纸，他们知道，今晚有肉吃啦！
“哇塞，大哥好厉害！今晚有肉！”
一小孩抱着油纸开始欢呼起来，几个小孩围着他团团转。
“哥，花都卖完了吗？回来的好早。”是刚刚取雪的孩子，他帮卖花的孩子卸下挎包，这样问着。
“卖完啦，赚了好多钱呢～”
卖花的孩子心虚的挠了挠头，其实他花没卖完，都在窝棚后面的雪堆里埋着呢，等明天天气好点再卖。
今天好不容易遇见一有钱的傻人，给的两块银碎都够他们兄妹吃上好几天了，傻子才顶着大冷风继续卖花，他可要卖点好东西，早早回来，让弟弟妹妹好好吃上一顿。
至于还钱，好心人的钱有什么可还的。
“是吗？”
取雪的孩子好像看出了端倪。
“是啊……”
卖花的孩子眼神乱飘。
“算了，这两颗糖给你，我们给你留的。”
取雪的孩子打算不再追究，毕竟能吃上一顿好的也不容易，他把糖袋交到卖花孩子手里，帮弟弟妹妹们分烧鸡去了。
“呸，不吃了！”
某小孩吐出苦糖，都有肉吃了还含着这苦糖干嘛。
“不许浪费！”
一懂事的女娃给了那小孩一锤，叫他把糖捡起来 。
“可是它真的好难吃。”
某小孩这样委屈道。
“那也不能浪费。”
卖花的小孩捡起糖，帮某小孩擦了擦，送到了他嘴边。
“可是，可是真的不好吃，要不大哥你尝尝。”
某小孩把糖推了推。
“你还想让大哥吃你吃剩的？”
懂事的女娃揪起了某小孩儿耳朵，某小孩连忙解释。
“不是，我是让大哥尝尝自己的，要是大哥也觉得难吃那我就不吃了。”
听了这话，嘴里还含着苦糖的小孩儿们齐刷刷看向卖花的小孩儿，要是大哥也觉得难吃那他们就可以不吃了。
“我尝尝……”
卖花的小孩拿起糖送进了嘴里。
“唔……”
卖花的小孩脸囧了起来。
“大哥也觉得不好吃，那我们不吃了！”
一小孩奋起发声。
“坐下！不好吃是不好吃！浪费是浪费！就算不好吃咱们也不可以浪费！”
卖花的小孩将糖嚼碎咽了下去。
这有钱人怎么尽喜欢吃些奇怪的。
“来，把你糖吃了。”
卖花的小孩儿又把糖送到某小孩儿嘴边。
“我，我吃……”
某小孩嘴里含着苦，心里是化不开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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