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眼风不动，帮卫老夫人摆筷子，拿馒头，夹咸菜。
三个儿媳妇也不动如山，看老夫人吃了一口馒头，也拿起黑黑的馒头吃起来。
卫圆圆对那个黑黑的馒头挺有兴趣，除了口感粗糙点，其余也没什么不同寻常，凉拌的萝卜挺爽口，咸菜味道也不错，卫圆圆觉得这样的早膳偶尔用用也挺好的。
花厅里非常安静，丫鬟婆子都垂手而立，安静的仿佛屏住了呼吸。
卫夫人站在卫老夫人身后，反正就那两种菜，伺候的非常周到，卫老夫人和四个晚辈都吃着饭，现场却没有一点声音，没有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也没有咀嚼吞咽的声音。
一顿早膳很快用完了，卫夫人扶着卫老夫人起身，接过小丫鬟手中递过来的热帕子，帮老夫人擦了手，嘴，扶着老夫人在榻上坐下，她在一边站着，接过扇子帮老夫人扇着。
卫家三个奶奶显然见过这场面的，用完膳都安静地站着不出声，卫圆圆也站在三嫂身边，盯着卫夫人的动作。
其实，不管伺候婆母用膳或者别的，都是世家女子必修的课程，她上辈子也花了很多时间练习立规矩。
看卫夫人侍奉老夫人的姿态，非常的熟练又自在，有一种闲适感，并不觉得难受或者难熬，但是再看看卫老夫人的表情，觉得难熬的应该是她吧？
卫老夫人每次都是憋了一肚子的意见和火气想对着蓝氏发，但是蓝氏偏偏每件事都做的很得体，让她找不出错处，最后都是随意扯个理由训斥蓝氏一顿。
偏偏蓝氏从不解释，道歉倒的非常快，但下次依旧我行我素，绝不悔改。
卫老夫人现在怀疑当初大姐是骗她的，说什么蓝氏是商家女，嫁到世家肯定好拿捏！结果来了个软硬不吃的，偏偏礼仪规矩都是一等一的好，耐性心机也不一般。
卫老夫人现在平等地恨着每一个人，谁都不例外，连她那个死去多年的未婚夫，也每天都要被她诅咒几遍。
这一早上折腾，几个晚辈看着没什么，蓝氏看着也很淡定，卫老夫人的心开始躁起来，想到这次回来的目的，压了压性子，抿了一口参茶，“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明天再来请安不要晚了！”
“是！孙媳妇\/孙女告退！”卫大奶奶叶氏拉了一把卫圆圆，和两个弟妹一起出去了。
走出了福寿院，卫大奶奶和卫圆圆说，让她回院子里等，卫夫人能应付。
卫圆圆当然知道卫夫人能应付，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和心疼，娘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唉！
将晚辈都打发出去，卫老夫人指着椅子说，“你也别忙活了，坐吧！”
卫老夫人的大丫鬟接过了扇子打起来，卫夫人淡定地坐下来，听老夫人这语气，肯定是有事了！
否则不得让她站上一上午才作罢！
“老大媳妇，我听说皇上要迎娶新后？”
“是，已经下了圣旨，英国公嫡长孙女很快就要嫁入皇宫了！”这件事现在举国皆知，老太太知道也不奇怪。
“那皇上是不是要开后宫纳新妃了？”为老夫人瘦的厉害，眼皮耷拉着，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老夫人慎言，皇上的家事不是我们做臣妇的人可以置喙的！”卫夫人严肃地说。
“行了，别拿你对付外人那一套对付我！”卫老夫人不在意，摆摆手，“皇上的后宫有些年头没进新人了，这新后立了后，新人新气象，肯定要纳新妃！”
说到这里，卫老夫人努力睁开了耷拉的眼皮，眼睛泛着精光看着卫夫人。
卫夫人还是那个样子，表面没有一丝波澜，一副安静倾听的模样。
卫老夫人看卫夫人不接话，只能自己说下去，“关于纳妃，你有什么想法吗？”
卫夫人不是装的，她是真的被问懵了，她能有什么想法，她该有什么想法？
她娘家没什么亲戚，没有侄女外甥女之类的适龄女子，女儿还小——想到这里，卫夫人震惊地看向卫老夫人，卫老夫人点了点头，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你就光想着自己娘家那几口人，你想过你侄女吗？你侄女今年十六岁，正好可以入宫！”
卫老夫人拍了一下案几，为自己的亲孙女打抱不平。
“老夫人！”卫夫人真的被震惊了，没想到老夫人竟然打这个主意，竟然想把二弟卫乘风的女儿嫁到宫里做妃子！
谁给老夫人出的主意？老夫人又哪来的信心和勇气？
卫夫人觉得有一柄剑悬在了卫家头顶，随时都会落下，把卫家劈的血流成河。
“怎么！我的亲孙女，他祖父也曾是三品大员，伯父是礼部尚书，怎么就没资格了？”卫老夫人只有这种时候会记起继子的官位。
“老夫人，这件事儿媳说了不算，您应该和老爷说！”卫夫人的脸冷了下来，实在没心思和卫老夫人继续搅缠下去。
“你别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行舟什么都听你的！”卫老夫人毫不退缩，“你等行舟下了衙就和他说，让他想想办吧，把杏儿送进宫去，杏儿要是生个皇子，等到十多年后皇上——”
“老夫人，慎言！”卫夫人疾言厉色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走到门口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除了屋里的老嬷嬷，门口站着老夫人的大丫鬟，其余人都离上屋远远的。
“老夫人，您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谨言慎行，否则卫家出了什么差错，血流成河的不止是卫家人，连带着您的娘家，我的娘家，和卫家有关系的人都跑不了，您不想想您的乘风和思雨？”
思雨是老夫人的女儿，嫁了个小官，随着夫君在任上。
卫老夫人被卫夫人斥责的脸色通红，她张了几次嘴没能发出声音。
“老夫人，儿媳还要主持中馈，先告辞了！”扔下这句话，卫夫人行了礼不等卫老夫人发话就退了出去。
出了福寿院，卫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得赶快和老爷说。
唉，小四的事刚过去，这老夫人就开始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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