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子的头七，过了。
老廖依旧躺在床榻上，下不来床。
狗娃子的爹娘，尚在襁褓中的妹子也被蒙尘亲自接进蒙家，妥善安置好了。
一个多星期没再去过溪明善堂。
涟漪终究会散去，生活依旧继续着。
蒙家上下显得极为平静，家中没人提及狗娃子的死，老廖的重伤。蒙尘依旧正常的去学校上课，蒙家的生意照常经营着，仿佛所有糟糕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外人看来，蒙家一切如旧。
想想，也该这个道理。蒙家小少爷遇袭，枪林弹雨中能侥幸幸存便是烧了高香了。伤了一个大管事，死了一个小随从，能有什么要紧的。何况，蒙家对狗娃子家里的补偿，以及对老廖的补偿已经是十分厚待了。不仅以蒙家的名义为狗娃子大操大办后事，更是给了狗娃子的老爹，老娘上千新元的补偿。
一个贱籍，换来上千新元补偿。任谁看来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死一个人，换来整个家庭的飞黄腾达。这种好事，可不是随意就能遇上的！
蒙家没说话，狗娃子家里没说话，老廖没说话，外人，虽是眼热，但好像也没有说些什么的资格。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这件事，也就这样平息了下去。
外人怎么去想，去做，蒙尘毫不在意。
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自狗娃子死后，蒙尘除了沉默寡言了些，并未显出丝毫异样。只是时不时的会在晚上，与苏世繁，苏世茂几人通过电话，聊上许久。聊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些追查到的，有关袭击溪明善堂与自己的幕后黑手是谁的消息。当然了，偶尔也会提及苏家目前所处的困境。
都是些摆不上台面的交易，算不得什么大事。
狗娃子头七结束后当天，等了好些日子的蒙尘，终于等来了苏家的消息。
袭击自己与善堂的人，都是来自十四堂。
对照从当铺那里买来的黑市消息，蒙尘轻叹一声，悬着的心，落了地。
在这件事上，苏家没有诓骗自己。、
有了幕后黑手的消息，那么事情就简单了许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没什么复杂的。
灵溪城十四堂分堂的位置虽然隐蔽，但苏家到底还是有些家底的，蒙家也是愿意舍得花钱去买消息的。再隐蔽的分堂，也逃不过两家的追查。没花多大功夫，便找到了分堂的位置。
于是，蒙尘出发了。
带着“四足鲤纹铜鼎”，还有那个从狗娃子手上收来的青灰色葫芦，寻了个借口，避开家中伙计们的陪伴，独自一人开车，跑去溪明善堂。
溪明善堂里人来人往的，个个显得很是匆忙。善堂被十四堂的人破坏之后，秋霜他们这些大人，还有孩子们就全都被苏家管事安排去了一处僻静的院子。暂且借住几日，只等溪明善堂重建之后，再搬回原址去。
善堂前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该重购的东西也都送来了，重建，初见规模。
只是后堂，依旧残破不堪。尤其是乐正炜居住的那间屋子，以及与其相邻的那间，保持着损坏时的原样。
这倒不是工人们偷懒，办事不力。只是因为，每当他们想要进去时，总会被暴怒的乐正炜推搡出去。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偏偏每回都是如此。久而久之，索性就暂且搁置下来。等重建完其他地方后，再来收拾这里。
顺便，也等着乐正炜从打击中，走出来。
蒙尘来到溪明善堂，没理会跑来接待自己的苏家管事，推开管事，径直去了乐正炜的屋子。
屋门歪七扭八的斜靠在墙壁上。穿堂风吹过，划过破损的窗户，带着难以忍受的腐烂气味与酒精味，发出“呜呜”的嘈杂声。隔着窗，能看到屋里头的乐正炜瘫坐在地上，身边全是散落无序的酒坛子。
这些日子，乐正炜不会离开这两间屋子半步。每日送来的饭菜是一口没吃，除了酒，乐正炜吃不下半点东西。就守着屋子里的十来具尸体，随着它们一起，一点点腐烂。
“滚！”
屋内传出一声暴喝，声音很大，气息却不太稳，颇有几分外强中干的意思。
蒙尘才不会理会这声“滚”，一脚踹开房门，避开乐正炜随手丢来的空酒瓶，迎着满屋尘土，走了进去。
“起来，跟我办事去！”
乐正炜头也不回，只是冷冷的说了声：“办事？办什么事？还有什么事情可办的！我连一个他们都护不住，还能办什么！”
“报仇！你去不去？”
“报仇？”乐正炜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茫然，又藏着几分期待。
“嗯，我和苏家查到了，是谁在背后耍的手段！”
“谁！是谁！你快给告诉我，到底是谁！”
“腾”的一下，乐正炜从地上窜了起来，一个踉跄，快步走到蒙尘面前，一把抓住蒙尘的胳膊，情绪激动的问道。
“何万义！就是灵溪善堂的堂主！他找来的十四堂的人干的‘好事’！”
“何万义，十四堂！呵呵，好，好，好好好！他们在哪儿？在哪儿？我非活劈了他们！”
“何万义的行踪还在查，但是十四堂分堂的位置我已经找到了！”蒙尘目光森然，冷声问道：“你怎么说，去还是不去？”
“走！”乐正炜没有犹豫，当即松开蒙尘，踩着门板，走出屋子。
“车子停在外面，你先过去等我。我拿点东西。”冲着乐正炜的背影留下一句话，蒙尘转身向着厨房位置走去。
厨房，是溪明善堂最早被重建好的地方。工人们日常用餐也都在这里。善堂的重建工作虽然是苏家帮忙找的施工队，却是蒙家出的钱。重建工作的工程虽然很赶，但吃用上面，蒙家从不会克扣工人们半点。
虽然此刻已经过了饭点，但厨房里还是能找到不少吃的。
蒙尘随意拿几个冷掉的肉包子后，便回到停在堂外的车里。乐正炜已经坐在车内，目光冰冷的直视前方。
“十四堂里不少人，免不了一场恶战！吃点东西，恢复体力。”说着，就着一个包子，狠狠咬上一口。顺手，塞给乐正炜几个。看着他踌躇片刻后，狼吞虎咽起来，便发动了车子，朝着城外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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