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盛春之景，偏偏今夜多了一丝萧条之意。
张敬一脸严肃地道：“侯爷，孙天明果真又去了。”
“有打听到他是因何而去？”
前几日杜娘子传来消息，提到孙天明近段时日频繁出入云雨楼。
凡是有她登台的日子，孙天明必在场。
而今夜，恰巧她登台。
只是好巧不巧，偏偏今日在许府撞上了陆云起提起他过往的这些“风流韵事”。
他当即觉得不妥，马上命高飞把消息带给张敬，让他留了个心眼。
“有两种说法。有人说是为了婉儿姑娘。有人却说是冲着杜娘子去的。”
张敬继续道：“他每次逗留的时间都很长，属下瞧着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难不成是那陆宏与孙天明发现了什么？若是冲着杜娘子去的，那她的身份恐怕瞒不住了。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尽早将她转移。
如若抛却这二者，那么最大的可能只能是冲他而去的。众人都以为杜娘子是他的老相好。只要蹲着杜娘子，便可守株待兔。
只是，那婉儿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想……
思及此，苏珩的声音比方才冷了三分，“去一趟，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话落，又回头补了一句：“你和高飞在原先的地方等我。”
张敬突然想到来时的异常，有些踌躇，“侯爷慢着，属下还有一事要汇报。”
“刚刚过来的时候发现，有个家丁打扮的人远远地跟着侯爷和夫人的马车。但当时天色太暗，属下看了好一会也没瞧清是何人。正准备上前捉拿之际，这人已不见了踪影。”
苏珩没有片刻的犹豫，径直看向高飞，“你回去，保护夫人。张敬跟我走。”
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虽说有阿羽在，但他毕竟还是个小孩。若是对上武艺超群之人，怕是要落下风。为了稳妥，只能让高飞回去。
只要回到侯府，就安全了。
侯府的家丁，表面上与普通家丁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个个都是身怀武艺之人。
除非是高手，否则难以靠近半步。
大雨过后，临江而建的云雨楼，焕然一新。
空气中夹杂着些江水的潮腥味，弥漫在幽香四溢的云雨楼里，恰巧中和了不少浓郁刺鼻的香气，眼下倒是一点也不突兀。
苏珩一身霜白飘飘，墨发如瀑，步履轻盈地踏入云雨楼的大门。
犹如一捧无法融化的积雪自皑皑高山上慢慢挪动着它的身影。片刻后坠入了漫山遍野的繁花丛中。
“侯爷———”
尖利又销魂的声音没有任何征兆地响起在这偌大的厅堂内，来来往往之人纷纷驻足四处打量着。
殊不知，如此素净又雅致的一抹白，当即便吸引了不少好奇又艳羡的目光。
不过片刻，满座哗然。
就连远在二楼栏杆处的宋婉儿和孙天明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莫大娘还不忘理了理发间的珠钗，快步地奔了过来。姿态扭捏地在空中舞了几下帕子，而后满脸堆笑地站定在苏珩面前。
若不是年龄在这，这一套动作下来倒还真是妩媚至极，直叫人挪不开目光。
“侯爷，今日怎么突然大驾光临？”
她仿佛看到行走的金子般，脸上不可抑制的笑容都快咧开到耳边。
苏珩目光流连了一圈后定在眼前人身上，闻言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显露，只是稍微抬起眼睫。
“杜娘子呢？”
不远处的宋婉儿听到，双手紧紧地攥着身侧的衣裙。
又是“阴魂不散”的杜娘子！
她们二人同为青楼女子，为何她能被他另眼相看，而她却只能被他冠以“颜之厚矣”的印象。
于是愤愤不平地看向身侧的孙天明。
踌躇不过片刻后，心一狠，朝他使了个眼神，径直往厢房走去。
莫大娘瞥了一眼粉色身影，若有所思地故意拖延，“我们新来了几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侯爷可有兴趣一睹芳容。”
旋即挥了挥手中的帕子，柔声吆喝道：“翠儿姑娘、清儿姑娘、萍儿姑娘……快来见过侯爷。”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打扮得娇羞又不失美艳的少女便扭动着婀娜迷人的身姿，亦步亦趋地行至苏珩面前。
他目光越过花枝招展的几人，定睛在半老徐娘之人身上，语气不耐，“今日这银钱怕是不想要了。”
“不不不，你们快下去。”
莫大娘心中纳闷，不由地抬起眼皮去看他。
不看还好，这一看倒把她吓得够呛。
只见他面色虽然平淡无波，但那眼神极其清醒，仿佛能洞察人心。
心想这人怎么与寻常男子不一般。如此美色当前，竟丝毫不为所动。
于是连忙寻了个借口掩饰。
“侯爷来得真不巧。杜娘子刚才不慎扭了脚，眼下正在后院诊治。侯爷不妨先到厢房里等候片刻，我马上派人去请。”
话落，还扭动着腰肢，领着苏珩往厢房去。
推开门，瞅了一眼桌上的香炉，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果断地关上门离开。
苏珩疑惑地看向那紧闭的门，环视了一圈后目光锁在桌上的鎏金香炉上，眉头微皱，隐隐察觉不对劲。
丝丝缕缕的轻烟从中袅绕不散，空气中弥漫着如花草般勾魂摄魄的幽香。
杜娘子不在房间，为何要点燃熏香？
越琢磨越不妥，心中骤然响起一声“咯噔。”
于是立马从怀里取出手帕，掀开盖子，接了一点香灰后又果断端起茶水，浇在上头，把那香给灭了。
随后迈步至窗边，打开通气。扬手暗示不远处的张敬，伺机而动。
“吱吱———”
只是还没等他理清今夜这一幕，一阵不合时宜的开门声顿时响起，打破这一刻的安静。
随之而来的便是娇媚到极致、酥柔到入骨的女声。
“侯爷———”
音色靡靡，单是听，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苏珩倚窗回望，在原地定了定神后心思急转，忽生一计。
犹如万年寒冰的声音越过了浮华旖旎的光景，伴着冷漠疏离的眼神重重落下。
“是你———”
此前因毫无防备而吸入了一些香味，眼下模模糊糊，看不清门口之人的模样，但听声音，多少有些耳熟。
他立马明白了这是请君入瓮，而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只是鹿死谁手还仍未可知。
“难为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算计我。只是这美人计怕是对我没用。”
他没有说你，而是你们。
一个青楼女子，怎敢如此行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怂恿。
而他这番说辞，目的自是为了诱出她的背后之人。
宋婉儿偏偏没听清讽刺之意，连忙掩门，瞅了一眼桌上的香炉后，抬起小碎步往他身前凑去。
浑身柔若无骨似的，偏偏眼睛又极其美艳妖娆。
“难得侯爷还记得我。我第一眼见到侯爷，就芳心暗许。只是，我比杜娘子差在哪了？同是青楼女子，为何她能入你的眼。而我却只能如草芥般卑微地乞求……”
一双玉手还不忘缓慢褪下自己身上的粉色薄纱，露出玉脂般的双肩，带着些可怜地继续道。
“侯爷，杜娘子会的，我也会。为何不看看我？哪怕是只能做你的外室，或者只能与你一夜，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此刻原先吸入的少量香渐渐发挥出来。苏珩强忍着心里头喷涌而出的欲望，朝着不远处挥了下袖子，勉强稳住心神继续套话。
“纵使青楼女子，也该有尊严地活。如此作贱自己，值得吗？”
宋婉儿不可置信地道：“青楼女子向来都是最卑贱之人，何谈尊严。”
无奈一笑后继续开口，“能得侯爷这一句关心，哪怕让我冒极大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苏珩不再打哑谜，厉声质问：“谁指示你来的？”
宋婉儿纤纤素手勾起一缕散落在耳畔的乌发，看着眼前禁欲之人，媚眼含笑，“是我自愿的，与旁人无关。”
心想这香燃得也差不多了。
他怕是一时半刻出不了这个门口，只能被迫与她欢好了。
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哪个男人不折服于她的裙下。
只要试过一次，她敢担保！他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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