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言但笑不语，直接无视易碎，接过周岚手里的小碗，微笑：“谢谢。”
周岚也淡笑：“没事，我只放了一点蜂蜜，你尝下看够不够甜。”
周至言用瓷勺舀了舀，然后挑起一勺往嘴里送，抿了抿唇，唇角还留了点水渍，点头：“刚好。”
周岚：“那就好。”
看着他们一来二去，全程被无视的易碎：“。。。。”
周至言显得十分悠闲，盖着毛毯，一边喝着豆腐脑，一边换着电视台。
大早上的除了新闻就是一些综艺节目。
周至言悠哉悠哉的把台都换了一遍，然后随便选了个节目停下来。
好像在看，又好像在听他们聊天。
周岚说忘记买饺子皮了，肉馅还可以自己拌，饺子皮总不能做吧。
事实上，老易家还真有这个功能。
易碎笑着说等易老师被拎出来了让他擀面皮，不能让他一个人好吃懒做。
说到好吃懒做易碎瞪了一眼周至言。
周至言很坦然的接受了他的目光，还笑了一下。
易碎从来没见过不要脸得这么理所当然，偏偏还笑得清新脱俗的。
周至言是典型的在外累得天昏地暗，到家懒得坐享其成。
虽然他从来没说过在外面的事，易碎提起他也是三言两语的轻轻带过，可易碎知道钱不是好挣的。
思虑间易碎听到周岚问他，饺子是在晚上吃，那中午吃什么？
易碎说当然吃饭了，难道喝粥么？
听到喝粥两个字周至言咯噔了一下。
他想起那个跟发了疯样的每天给他送粥的神经病。
八宝粥，绿豆粥，黑米粥，南瓜粥，红豆粥，皮蛋粥，瘦肉粥，小米粥，大米粥……
天天不重样。
他以为那天告白的小插曲秦林会跟他一样当没发生过，可事实上秦林每天都在用各种粥提醒着他那是真的。
想到这，周至言有点头疼，放下小碗，按了按太阳穴。
也是，连个玩具表都戴到现在的人可不就是一根筋么？
“兔崽子！”
周至言回神，看着叫他的易碎，眨了眨眼，问：“嗯？”
易碎真想简单粗暴的一巴掌拍过去，可一想到这又是个病患还是忍下了，问他：“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周至言笑笑，在想你兄弟。
这话他没说出口，就是笑笑，让易碎自个体会去。
易碎都习惯了他这种每次遇到不想回答或者懒得回答的事就直接笑笑就算过去了。
也不再追问，直接问回正题：“我们打算后天就走，你呢？”
周至言想都不想直接说：“我在家多玩几天。”
起码家里安静啊！
秦林大概不知道比起吃他更需要的是静养。
易碎啧啧两声：“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恋家。”
周至言微笑：“我又不是有了媳妇忘了家的人。”
易碎：“。。。。”
这孩子，嘴这么尖。
丢出去准吃不了亏。
周岚被说得有点害羞了，他跟易碎没边惯了，可跟别人他还是有点薄脸皮。
周至言突然笑出声，眼睛看着周岚说：“脸皮这么薄，在他们家可待不下呀。”
周岚一愣。
这话易老师也说过。
易碎虚拳，要揍他。
周至言挡着：“手足情深！手足情深！”
易碎骂了句：“兔崽子。”
三个人年纪都差不多，聊着聊着就聊起来了。
周岚问易碎：“你怎么总叫他兔崽子。”
周至言眯眯眼，他也想知道。
易碎想了下，斟酌了下语句表达，然后指着沙发上微微笑的周至言说：“你不觉得他就像只兔子一样，尾巴就那么点长，还是故意露出来的。”
周岚：“。。。。”
你确定兔子的尾巴是故意露出来的？？
周至言：“。。。。”
感谢你精彩的形容〔微笑〕。
易碎觉得自己还没表达到位，又说：“他不像狐狸，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狡黠气，那比较像刘老头。”
对，他又顺便黑了一把刘老头。
“他就是兔子，就知道卖萌装纯，其实静得很，就算哪天真撞树桩上给谁捡走了，也是自个乐意的。”
周至言继续微笑。
听着他长这么大易碎第一次形容他。
周岚想笑，难为他还知道守株待兔这么个典故。
“但是这只兔子在感情上挺蠢的，明明有那么多接近的办法，可他偏偏选了最蠢最直接的办法。
这兔崽子，真对你好起来，你都不知道。”
周至言的唇角有点勾不上去了。
原来，他知道他好啊。
可惜，现在都不重要了。
易碎突然勾住周至言的脖子，说：“我以前就做了个梦，梦见你被情人抛弃，其实你这人看起来清清冷冷，好像不入世俗一样。
但一旦别人对你好，你就陷进去了，而且还特么情长。
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你以后交了对象一定要先给老哥我过过眼。”
周至言没笑，最终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好。
一句调侃的话都说，连开个玩笑说既然那么不放心，那你做那个对象吧这样的话都没说出口。
他最放得下。
其实放得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易碎现在很幸福罢了。
网上经常说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
可周至言用十多年的时间连告白都没说出口，他喜欢一个人真挺简单的，开心就好，他开心就好。
“哥。”
易碎一愣：“嗯？”
“以后别说我了。”
本来我挺放得下的，偏偏现在的里总把我说得那么好。
我也是期待希望的人啊。
易碎不懂：“为什么？”
周岚沉默没说话，易碎到底是没有暗恋过的人。
周至言抬起头，还是那样风轻云淡的笑容：“一次两次的，我会害羞的。”
我会受不了的。
易碎笑：“你还会害羞？”
如果周至言那句话没有第二层意思，那他还真不会害羞，他脸皮不是厚，是有韧性，怎么戳都戳不破。
周至言笑：“是啊。”
“易碎，去做饭吧。”
易碎看向周岚。
周岚又解释了一句：“等下中午来不及。”
易碎起身：“好。”
看着易碎进厨房的背影，周至言说了声：“谢谢。”
周岚知道这声谢谢是对他说的，但是他真的担不起。
“虽然你可能不会想听，但我还是要说声对不起，我欠你的。”
感情这种事，特别是易碎，他真的让不了。
周至言眉眼弯了弯，说：“想什么呢，早结束了。”
在心里，他和易碎早结束了。
从那个布满星星的夜晚，他让易碎送周岚回去的时候，就结束了。
“毕竟十几年的事，偶尔你也得让我感慨感慨。”
这话说得轻松，其实他的心里是真轻松。
动容就那么一会，周少的心只要装着钱就够了。
“我那么有钱，缺人？”
周至言摇头：“说出来我都不信。”
周岚很认真的问：“有对你好的么？”
“好的？”
周至言认真的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一个。
淋了一身雨就惦记着护着那壶粥的白痴。
下雨天气降温就蹲宾馆楼下等，好像他不能自理的白痴。
每天十点就催他睡还送了他一小盆薰衣草说用来安神的白痴。
……
这么想来，他还真够傻的。
周岚本来以为他沉默不想继续说了，结果周至言突然问了一句：“对你好就够么？”
周岚反问：“那你呢？想对他好么？”
周至言勾了下嘴角。
对他好？
他只想玩他。
这句话好像钥匙，一下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他突然想起那只制止他空腹吃柿子的难看得要死的手，粗糙磨砺，指甲修得平整，跟他人一样规规整整，可是却有白嫩嫩的月牙，听说那是因为身体健康。
周至言闭了眼，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起那只青筋分明的手。
当初他怎么说的来着。
从现在开始，用心了。
周至言知道他是真用心了，可他用不了心。
他的心就跟他雪山高岭上的雪莲花样的，除非自个成精的能满地蹦哒了，不能只能等人来采，或者自己凋谢。
他迎风绽放，他随波逐流，他顺其自然。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就没了，等他发现了的时候，就想心都没了，那其他的就都给他了吧。
周至言觉得有点好笑。
他这么多年都没整理过自己的感情，现在倒是看得很清。
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剪不断理还乱，那还倒不如那自己放那乱着。
周至言笑：“顺其自然吧。”
周岚沉默了一会，说：“我只知道如果易碎没有主动说明，我和他没有现在。”
他和周至言一样都不是主动的人。
周至言还是笑：“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他。”
喜欢么？
肯定有一点的。
但这一点连周至言自己都觉得微不足道。
“你不用内疚，我们这又不是比赛。”
周岚久久点头。
周至言又笑了：“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看不开？”
“我连告诉他你喜欢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是自私的。
对于易碎，他最无私也最自私。
周至言笑着笑着，微微仰起头，脖颈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高贵的白天鹅，他的唇一张一合，说：“我是骄傲的。”
连暗恋都是骄傲的。
所以谁也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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