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刚刚改元的事情，孙思成并不知晓。此时此刻，他已身处于金国境内。金国新皇即位后，都城迁至开封。
孙思成跟随使团一路前行，穿越边境线，越过层层关卡，历经一个多月才抵达开封城。
这一路走来，孙思成的心情愈发沉重。沿途所见，田地荒芜、杂草丛生；百姓们衣裳破旧、面容憔悴；城镇一片衰败景象，房屋残破不堪。
更令人痛心的是，路途中时常可见成群结队的饥民，他们瘦骨嶙峋、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尽管尚未见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那样凄惨的场景，但金国境内若继续这般发展下去，恐怕也离那幅惨状不远了。
这一路行来，几乎未曾见到繁华热闹之处，即便是经过一些规模较大的城池，亦是十分萧条冷落。。
这让他们非常的费解，虽然现在金国已有亡国之相，连年和北方草原征战，但是现在也不至于人烟如此的稀少。
在路上救起的那个女孩，向他们吐露了一个事实。原来这个女孩竟是县令的女儿！当山匪攻陷县城时，她侥幸藏身于自家地窖之中才得以幸免，但她的父母、家人以及仆人们却全都惨遭杀害。
整座县城也被山匪洗劫一空，纵火焚烧。此后，她便流落在外，一路漂泊。途中遭遇贼人，幸而被使团发现并解救出来。那时，她的模样狼狈不堪，衣着破烂如乞丐一般，满脸尘土，唯有那身姿能让人看出并非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当得知使团的目的地同样是开封后，她毫不犹豫地跪下恳求能够追随前行。使团众人见她如此可怜，心生怜悯，于是决定带着她一同上路。
等到洗去身上的污渍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众人再次看到她时，不禁都眼前一亮。只见她那清水出芙蓉般的脸蛋儿，犹如羊脂白玉般晶莹剔透；而她那楚楚动人的身姿，则宛如弱柳扶风一般，让人心生怜爱。
“安姑娘，听你这么一说，如今金国朝廷对于地方的掌控力，似乎已经大不如前了啊！”孙公子皱着眉头说道。
“是啊，孙公子。我之前所在的蔚县，原本也是个有三千多户人家的中等县城。可如今，城中的居民已经不足千户了。
而且据人口簿册记载，二十年前这里还有三千户呢！现在剩下的这一千户人家，基本上都是些老弱病残之人。否则，那些山匪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就攻破了城池呢？”安姑娘一脸伤心地回答道。
“我家也是世侯之家，只不过后来破落了，爹年轻时也在军中效力过，然而，短短数日之间，一切便已崩溃。究其原因，其一便是山匪数量众多，其中不少是从前线溃败而来的逃兵，他们盘踞山林，称王称霸，大肆抢劫过往商客，并四处洗劫村庄。
若要将他们彻底剿灭，非得动用守备军队不可。然而，这些山匪四处流窜，给许多地方带来无尽烦恼。而驻扎于各地的守备军对此并不上心，只要山匪们不过分闹事，他们便放任不管。
如今，这片地域处处如此，每个县城都只能组织起民兵来自卫。即便如此，仍不时有县城遭山匪攻陷的消息传来。我父亲所在的县城便是这般状况。
城中多为老幼妇孺，即使我父亲略通军事，亦是无能为力。安姑娘说着，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县城沦陷、全家惨遭屠戮的惨状，不禁双眼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低声啜泣起来。
马车中，孙思成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他对女孩子可没什么经验，他看了看先生，还有同行的人都在沉思，没人理会，只好干巴巴地安慰道：“安姑娘，莫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往前看。”
说完，他挠了挠头，接着说：“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世道混乱，生在这个乱世我们只能坚强才是。”
“安姑娘，你说山贼不闹得过火，什么情况才是过火？”马车中沉思的先生突然开口道。安姑娘擦了擦眼泪，定了定语气道：“造反围攻大城，那些守备军队就不得不应战了，毕竟现在朝廷还能直接控制的就是地方各个大城了。”
先生和马车上随行的学院众人诧异的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想到现在金国局势败坏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们也只是知道现在金国虚弱，军队败坏，在北方面对草原胡人节节溃败，大半土地被草原攻陷，但是没想到国内也是如此的严重。
孙思成听到到有些不解的问：“难道金国朝堂就抓紧想办法先解决下地方溃烂吗”
安姑娘用嘲讽的语气道：“解决？如何解决，现在地方官吏败坏，豪强林立，各种汉家军侯掌握着大部分土地和权利，现在稍微对局势了解的人，都知道金国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这艘千疮百孔的船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年，说不定下次草原胡人再次南下，就是金国灭亡之时了！”
“而且现在朝廷最关心的就是钱粮，现在也就是那些大城还能提供钱粮支撑北方前线抵抗，至于老百姓的死活朝廷现在也顾不上了”
“现在连我这个小女子都能看出这国家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内外交困，北方面对胡人接连大败，疆土不断丢失，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而国内钱粮现在只靠大城收上钱粮艰难运转，而地方豪强和军候建成各个坞堡用来自保，壮劳力基本上也都被这些人收拢了过去，”
“小女子也是读过书，在历史上这不是亡国之相是什么！”
突然一人感叹道：“谁能想到，二十多年前开禧北伐的时候，我大宋败北，那时金国还让我军吃尽了苦头，哪想到这些年过去后，金国竟然有了亡国之相。”
“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这也正常，胡人国运不昌隆，我看北伐时机又要来了”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粗犷的怒吼：“你这小子，听好了！当年开禧北伐之时，我大宋军队之所以失利，并不是输给金国军队，而是被朝堂上的权力斗争所害，被那些奸臣贼子所败！我军将士们英勇奋战、势如破竹，如果不是朝廷内部勾心斗角、相互掣肘，再加上陕西河东招讨使吴曦那狗杂种叛国投敌，我们又怎会失败得如此惨烈？”话音未落，只见一个满脸胡须、怒发冲冠的大汉猛地拉开马车帘子，双眼喷火地大声咆哮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车内的人不禁惊愕失色，
那人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刘首领您自然是一条好汉，我对您曾参与开禧北伐、为国捐躯的壮举深感钦佩和敬意。”
“对于那些在朝堂奸臣贼人，自然是也是深恶痛绝”
“幸得今上英武，贬斥那些贪生怕死朝堂奸臣之辈，支持新学革新，如今我朝气象勃发，自然和以往不一样，我父亲也曾是开禧北伐将领，自然也对当年之事知道一些”
听到此话，马车外的刘首领脸色好看了下来，拱了拱手。
拉上窗帘，孙思成看着对方松了口气，笑道：“没想到葛大哥竟然也是将门之后，不过葛大哥怎么现在成为医师了，这羸弱身子不像是将门之后”
葛涛面容温和，身材清瘦单薄，宛如一介文弱书生。若非头上戴着医师冠，他这般模样必定会被误认为是个饱读诗书的中年儒生。
然而，他一开口毒舌道：“我说孙猴子，身为宦官之后，怎么不见你把下面那玩意儿割掉呢？”
接着又一副好心关切的说：“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这些年来，我动过不少手术，对阉割之术也略有所得。要不要我来帮你一把？”
孙思成听闻此言，顿时面红耳赤。此时，除了安姑娘满脸羞涩外，其他人皆哄堂大笑起来。这刺耳的笑声传入孙思成耳中，气得他鼻子都快歪了。毕竟，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基本的道理。
孙思成有个大爷灾荒的时候在皇宫里当过太监，所有才被说成是宦官之后，因为要上临安医师学院所有的人必须报备家庭背景，要是一旦所有的人说谎直接不录用。
而且他们也会做背景档案调查，所以学子都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祖宗十八代报备了一遍。
家里曾经有个宦官也不知道怎么泄露了出去，还导致管理学子档案人员好一阵排查。
孙思成刚刚抬起胳膊，准备撸起袖子与姓葛的一决高下，让这个家伙知道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毕竟自己在学校武艺社里也是一把好手，实力可不是吹出来的。然而就在这时，先生却突然皱起眉头，大声呵斥道：\"好了，别再吵吵闹闹了，简直不成体统！\"
听到先生的话，孙思成只得不情愿地乖乖坐回到座位上去，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仿佛要用目光将其刺穿一般。
而那个姓葛的家伙则闭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满不在乎的样子。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每到休息时间，两人总是会时不时地拌几句嘴。孙思成每次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但对方往往只用一两句话就能将他彻底击败，让他气得咬牙切齿。甚至有好几次，孙思成都忍不住想要直接冲过去跟他决斗一场，但对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莽夫\"，便不再理睬他。
不过，尽管两人一直在拌嘴，但他们之间的互动却让一旁的安姑娘原本因哀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一路上两人也成了好朋友，尤其是得知孙思成是宋国那边新派医师，刚开始有些惧怕，毕竟金国没怎么有新医，通过行商之人交谈加上以讹传讹这边普通人眼中成了每次诊病需要剖膛开腹那般恐怖。
但是安姑娘毕竟是北朝世候之后，还是有些见识的，知道南朝新医的一些事，稍微交谈后也了解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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