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章苏泽讲述的「往事」、新年特辑里硝子做的梦。）
（这一篇是在新年特辑的时间点上稍作扩充）
————
硝子偶尔会喝醉。
……「偶尔」也不恰当，应该算是寥寥无几。
而这次，就是「寥寥无几」之一。
她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在偷偷看苏泽炸春卷。
苏泽身上的炁丝交融又分离，形成大大小小的旋涡，似乎在无限循环，奇异的波动不断扩大。
再然后，硝子听到苏泽跟她说了什么话。
「我一直很想让你见见我曾经的友人。」
……是这句吗？
她记不太清了，毕竟苏泽跟她搭话时，那瓶大炎产的白酒已经见底了。
烈酒的劲头远胜东洋的清酒。
硝子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入梦」的感觉第一次这样清晰。
身周还有星星碎碎的白点……是炁吗？
再接着把她喊醒的是嘈杂的喊声。
路灯昏黄，空气干冷刺骨，黑夜里能见度很差。远处零零散散走过的是……学生？
高中生吗？
她低头，身上红黑相间的运动装宽大又不舒服。
……这是校服？
她暗自忖度。
那么，扯着她胳膊、快步疾跑的又是谁？
身前的男孩背对着自己，他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散开。
“抱歉，让你跟着我们先绕一圈。那帮家伙很有可能会来堵人……”他语调平静。
这声音？
“……泽？”
咦？自己说的是……中文？
“嗯？怎么了？”前方的少年回头，那双眸子在黑夜里明亮温和。
她想再问。但是身前围来的人打断了气氛。
“小子，你白天不是很狂吗？学生会风纪部很厉害？”
阴影处悠悠走出七八人，领头的瘦猴染着黄毛，脖颈处露着纹身的一角。他拎着施工剩下的木棍靠近。
……这明显不是学生了。
小城的学校有时候蛮乱的，晚上被浑水摸鱼也有可能。
几人后退半步，身后的墙角也缓缓走出七八人。十几个混子跟着黄毛一起围来。
“该死，他们堵到宿舍楼下了……”
硝子身后的少年小声开口。
“竹子呢？”
苏泽……在硝子看来，应该是苏泽。
——他抓着自己的胳膊，向身后的同伴询问。
“按你说的，如果女寝那边没事，她就把人都喊来这边……”身后少年道，“现在关键是咱们这边，就你，我，星子，筠烊……和老叶。怎么挡他们十几人？”
“浩一，叫小爷‘星辰之名’，这是伟大的银河帝国荣誉子爵之名——”
中二少年声情并茂，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苏泽一时不语。
浩一无奈至极，依次指向几人，“筠烊这家伙，闷得打不出个屁——”
一直安静不言的小哥一怔，无辜眨眨眼。
浩一继续道：“星子更不用说，咱们几个里，就老叶看着能打点……”
被表扬的老叶又高又壮，得意的秀秀肌肉。
硝子依次扭头看向他点到的人。
星子还在长篇大论伟大的银河子爵有什么光荣事迹。
对面的人没给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
那群明显是社会闲散人士的家伙，逐渐逼近这边。
接着猛然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跑可能是跑不掉了。
硝子这么想。
……
事实也的确没出乎意料。
自己这边除去她，毕竟只有五个人。
一时间当然尽落下风，她尽力护着脑袋。
同时试图找到苏泽的身影。
只是另一片嘈杂声响起。身边的杂声小了很多。
她缓缓抬头，看见了另一批学生全速冲来，手里拿的拖把杆、扫把，还有羽毛球拍……
位居前列的那个姑娘看着豪爽又英气，领头的少年遥遥扔过来只球拍。
啪。
一只胳膊抬起，稳稳接住。
“谢了，竹子，老陈。”
苏泽脸上青肿相间，用力抹了把嘴角的血丝。
他稍微掂了掂手里的球拍。
实木把、塑料网线。
——学校只提供这样的量产球拍。
又沉又笨。
打球不方便，但揍人正好。
那边的姑娘看着苏泽的惨样，稍稍皱眉。
被叫老陈的少年格外俊郎，他冲苏泽比了个大拇指。
“没丢我的人啊，苏小泽～”陈大帅哥高喊——他竟然还有心思打趣。
“姓陈的，能不能看点场合——”他身旁的竹子姑娘更不满了。
她接着看向苏泽，吆喝：“已经让人去找老师了——”
——只是到这里估计还需要一会儿。
两人身后冲出另两个少年。
一个活泼，一个安静。
“阿颖，沈秋。”
苏泽看着那边轻声招呼。
下一刻，他猛得把球拍把顶向身后，那个混混瞬间捂着腰子倒地。
打架怎么看都不是好事。
特别是群架。
被记过应该是最轻的处罚了。
苏泽偏头稍微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不过这次特殊。
他迎向前面那群人。
硝子只觉得天旋地乱。
……
————
「精魅鬼怪」。
这些东西大概只会在话本故事里出现。
苏泽也没太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比诅咒更离奇的东西。
「灵」。
——这大概是大炎方士们说的东西。
如果确切到他碰上的，应该叫做「剑灵」。
飞剑与他相生相伴，已经不能算作是「外物」了。
那些本就模糊到宛若流影、又因为当初梦貘幻境而更加紊乱的记忆，似乎出于潜在的意念，被移到了剑中。
……准确说，是苏泽对友人的部分记忆被挪移到了剑中。
再经过玄妙难言的炁，最终糅合成了玄乎其玄的「灵」。
此外，还有——
「前世」。
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微妙感。
如果苏泽是孤身一人，他可能会把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当作毫无所知。
——但现在不同。
苏泽把刚炸好的春卷从锅里捞起来，静静空油。
他看着尚在冒泡的油锅。
苏泽没有和她完全坦白过。
——即使硝子早在入学第一天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硝子也从没再提起过这事。
虽说苏泽本人早就记不太清此前的很多事了，如果不是一直在心中铭刻几个关键词，他大概连「前世」的存在都给忘掉。
他把漏勺里的点心倒在瓷盘里，金黄色的春卷炸得很漂亮。
苏泽轻呼了口气。
他和硝子的情感已经难分你我。
……对枕边人藏着这么大的秘密，也不是他的风格。
即使硝子可能早就通过他的暗示和提醒明白什么，但亲口说出的意义完全不同。
他关上燃气阀门，摘下围裙走出厨房。
客厅黑乎乎的，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酒味儿。
苏泽脚下滚来了只喝空的白酒瓶。
他神色稍显无奈。
……看来今天是不成了。
哒哒——
沉沉的、又不怎么平稳的脚步声从黑暗里传出。
苏泽稍微抬手，搂住喝醉的家入小姐。
他手上稍稍用了点力。
似乎是怕她像自己曾经的记忆一样，从指尖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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