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不要怕
是啊，总要有牺牲的，万事总难全。
这是一个母亲为两个孩子安排了两条自以为最好的道路了。
销雪叹：“好，我答应，我会照顾好灿儿，姐姐不必忧心。”
“我相信你，只相信你。让她留在宫里，与你作伴。”
“好。”
相视而笑。
一个多月的时间让二人得以短暂喜悦。
然相见时难别亦难，西土郡之事迫在眉睫不可托，再没有多的时间给姊妹二人叙旧了。
一年雨雪霏霏时，城门送别。
这回，风扬不是被踏着万里红布的八抬轿子送走的，而是身披盔甲骑高马领着将士听马蹄征途。
无疑，风扬是一个坚强的人，她的内心异于常人强大。
销雪相信，风扬会造就属于她的传奇。
一语成谶，多年之后秦承会流传这么一句话：当女当如萧风扬。
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永远留下。
销雪笑着送走风扬。
小九和销雪都拉着销雪的手。
小九也有些伤感，经过一个多月的玩闹，他已经喜欢上这位与销雪截然不同的姨妈，也喜欢上做什么都会陪着他的灿儿哥哥。
低头默叹：“姨妈和哥哥都走了。”
又抬首问销雪，“他们还会回来吗？”
“母妃也不知道，禾儿把思念留在心里，写在信上，他们会感受到的。”
另一边，迢儿抓销雪的手甚是用力，销雪看迢儿，迢儿倔强地咬着唇，隐忍着哭声，小脑袋已经是一抖一抖地了。
销雪不会戳破孩子的隐藏，只柔声道：“迢儿，跟姨妈回家了。”
迢儿点头，愈发用力地抓紧销雪。
是夜，兰苕更换烛火：“时辰不早了，夜里看书伤眼，娘娘是不是该歇了？”
“迢儿可睡下了？”
兰苕点头：“奴婢刚瞧过，平康公主的寝殿很是安静，已灭烛了。”
销雪长叹一声：“走吧，本宫去瞧瞧她。”
月光白茫茫一片倾泄大地，夜风寒凉。
一片寂静，只有鞋履摩挲雪地声音，伴随雪花洒下。
销雪蹑步走到迢儿身旁，迢儿呼吸状似均匀，可脸上却有泪痕，悄然从眼角泌出的泪泄露出迢儿并不宁静的情绪。
销雪有些心疼：“迢儿，睡下了？”
静默良久，迢儿睁开眼，呜咽道：“没有。”
“迢儿可是想念你娘了？”
迢儿点头，泪水不受控制般汹涌。
销雪拿出帕子给迢儿擦泪：“迢儿，思念娘亲是人之常情，姨妈也舍不得你娘走。但是迢儿，你不要对娘亲的离别心生怨恨，你的娘亲她很爱你。”
“迢儿不恨娘亲，可是，娘亲丢下了迢儿。”
“迢儿，娘亲从未丢下你，你娘心里一直惦念你。你娘正是怕照顾不好你，才会把你留在姨妈这里。”
迢儿沉默着。
“迢儿是不是想说你娘带走了灿儿却留下你？”
迢儿点头。
“迢儿不要觉得你娘偏心，就如迢儿喜欢姨妈的胭脂水粉，而灿儿独爱舞刀弄枪，人各有异，男女也总是有别。你娘此番西行，且不说西土郡风沙恶劣，便是路途劳顿几番苦楚，你娘舍不得叫你受此苦。
而你的灿儿弟弟，虽比你年幼一岁，你娘期许他顶天立地，撑起西土郡，或许你现在不是完全认同，不能完全理解，你只要知道，你娘对你的爱并不少于灿儿，她只是为你们俩选择了世俗上最合适的道路。”
迢儿扑在销雪怀里。
销雪便拍着迢儿的背：“迢儿的名字很好听，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在西土郡，你娘是不是总爱夜观繁星。”
“是，那里的夜和这儿不同，星星更多更亮，天空也更辽阔。”
“或许你娘不是在看星星，而是在思念秦承的人、事、物。”
销雪为迢儿穿上厚厚的袄衣，牵着迢儿的手坐在高高的门槛上：“迢儿瞧天上的月亮。”
迢儿看去：“今晚的月亮好圆。”
“迢儿，不论你和你娘身处何处，每逢夜里，都能瞧见同一轮明月，当你思念你娘时，你便看看月亮，把思念说与月亮听，在千里万里之外，月亮会把思念告诉你的娘亲。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便是此意。”
“可有时，月亮不会出现。”
“迢儿很棒，是的，事物不是一成不变，许多东西也不会因我们的期待而出现。月亮不是不在，是被乌云遮住了，迢儿可以攒着思念，也可以看看天空，你和娘亲仰望着的始终是同一片天空。”
迢儿端坐，做祈祷状，对月亮说话。
“好了，天冷了，迢儿睡觉了？”
“好。”
迢儿再度睡下，销雪亲了下迢儿眉心：“迢儿不要怕，不要偷偷悲伤，姨妈一直在这里，有姨妈陪着迢儿。”
迢儿有些热恼，也有些感动，软软道：“谢谢姨妈。”
次日，姐弟二人携手去上学，来同销雪道别。
“娘亲，禾儿同迢姐姐上学去了。”
“姨妈，迢儿和禾弟上学去了，迢儿会照顾好禾弟的。”
销雪拦下二人：“迢儿，是何人同你说要你照顾禾儿？”
迢儿有些局促：“没人指示迢儿，只是迢儿比禾弟年长，迢儿是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好弟弟。”
“迢儿，你这想法就错了，不该以年龄大小分割照顾责任。”
销雪走到二人身边，蹲下，牵着二人的手：“禾儿，迢儿，你们要记住，遇事首先要照顾好自己，其次你们要互相看照。”
“迢儿虽是姐姐，但也只是个孩子。”销雪又看小九，“禾儿虽是弟弟，也已经懂得是非，知晓如何照顾他人，承担责任了。”
销雪把二人手叠在一起：“所以，你们不要有压力，不要觉得一定把对方照顾好。你们都还小，能把自己照顾好，有余力再互相帮衬，娘亲、姨妈，就很满意了。”
二人答应，销雪便说：“上学去吧，祝你们玩得开心。”
路上，迢儿羡慕道：“禾儿弟弟，你真幸运，有姨妈做你的娘亲。”
小九不假思索：“那是自然，娘亲就是很好很好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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