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您还没睡？”
青青进到房间一看，舅妈正坐在床头发呆，眼圈红红的。
“怎么了？”
“没事，”
江梅拍了拍里面的位置，让青青睡在她里面。
“刚才你和小超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啊，青青。”
“这不是应该的吗？”
青青从床尾上去，躺在里侧。
“小超和小林是我弟弟，只要我碰上了，该说的都会说，舅妈，我们一直在首都，以后见面的机会虽然少，但咱们也不能生分啊。”
“怎么会？”
江梅把青青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
“青青，我很喜欢你舅舅，但是见到你们家里人之后，更喜欢你们家的氛围，我哥入伍时间早，爸妈身体算不上好，后来我哥结婚了，嫂子这个人吧，性子比较软，一辈子最大的勇气，都用在了嫁给我哥这件事上，”
江梅有些苦涩的笑笑。
“后来我哥牺牲，我婚事黄了，爹娘身体变得更不好，还有两个孩子需要我照顾，其实那时候，郑大哥不是没操心过我的婚事，他想着，一般人见我们家这种情况不愿意娶，那军人总行了吧？是我没有勇气，我哥和嫂子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嫁给现役军人，可是人家退伍军人负担不少，娶我，不是负担更重吗？”
青青一时无言，握着舅妈的手认真的听她说话。
“后来，爸妈死后，我就不再想嫁人这回事了，一心守着两个孩子，大院里的人在小超和小林面前说的话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制止，和他们吵一架？我不敢，就怕把关系闹僵了，着急的时候没人帮我搭把手。”
江梅擦了下溢出来的眼泪。
“不怕你笑话，两个孩子小的时候，我压根不敢得罪左右邻居，我一个单身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家里有一大笔钱的事又被我那个该死的堂叔给散播出去，这么多年，要不是左右邻居，我和小超他们，估计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所以他们说的很多话，我不能也不敢出头，就像你说的，他们没有坏心，只是嘴碎，我要是真的计较了，以后谁还能帮我。”
“这不是懦弱，”
青青不乐意听舅妈这么说自己：“舅妈，你这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和小超小林，怎么能叫懦弱呢。”
她侧着身子，眼眸认真的看着江梅。
“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没有人能比您做的更好了。”
不敢得罪左右邻居，是真的不敢吗？只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罢了，两个孩子被言语伤害，舅妈心里只会比孩子更痛苦。
“再说了，小超小林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能长成这个样子，肯定耗费了您不少心血。”
江梅眼里莹润一片。
“他们两个懂事，尤其是小超，从小就帮着带弟弟，在外面受欺负也不说，有一次带着他弟弟打架，衣服都破了，也不敢告诉我，心疼的我一边给他们缝裤子一边哭，那孩子估计看出来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打过架。”
虽然名义上小超和小林是她的侄子，但是和她亲儿子也差不多了。
“小超说，以后想上军校。”
“我知道，”
江梅眼神颤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嘴角扬起来。
“他想和他爸爸一样，做一名军人。”
“舅妈，”
青青拉着舅妈的手：“您不想让他当兵？”
江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控制情绪。
“我是不想，青青，不瞒你说，我哥牺牲的消息传过来，我觉得天都塌了，小超他要上军校，以后当兵，我很害怕，怕他走上他爸爸的老路，可是我又不想阻止，”
她透过微开的窗棂，外面漆黑的夜色像一只凶兽张开了深渊巨口，就等着把人吞噬进去。
江梅收回目光，落在旁边姑娘清凌凌的眼神里。
“如果我大哥还活着，肯定也希望小超和小林，最起码有一个人穿上那身军装。”
青青眼眸微垂：“我小哥背着包袱卷从厂子里回来，和我爹说他要去当兵的时候，我爹心里其实也不愿意。”
关于爱民的事，江梅只从海生和李家人的话语中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担心会有危险？”
青青点了点头，她躺平了身子，看着头顶的白炽灯。
“我有一个堂哥，就是宽哥的亲哥，好多年前去当兵，七几年回来的，去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回来只剩一只胳膊了，虽然家里的长辈都没说什么，可是我爹还有叔叔他们，连着几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
江梅眼睑微微一颤：“现在呢？人怎么样？”
“在我们县里派出所做个文职，回来没多久，就娶了我们那的一个女知青，现在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不是亲生的，是他从部队回来带来的，战友的遗孤。”
“遗孤？那你嫂子愿意？”
“怎么不愿意？”
青青想起来雪华姐笑了：“我嫂子家境也不好，家里人重男轻女，以前还想着回城，后来想开了，就嫁给了我哥，现在人家日子过得也挺好。”
“说白了，只要人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想到海生的那个手指，江梅幽幽的说了一句。
“可不是吗？活着才有各种可能，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江梅伸手拉了下线，把灯给关上。
“时间不早了，明天要早起，早点睡吧。”
“嗯，”
青青嘴角微扬，把眼睛闭上。
第二天四点多，青青就感觉到身边有人起来了，她朦胧的睁开眼睛，看到舅妈正在穿衣服。
“舅妈，起这么早吗？”
“醒来睡不着，我想着做点吃的，咱们先垫垫肚子。”
“我去吧。”
青青撑着身子坐起来，把衣服给披上。
“不用，你再睡会，我去做。”
江梅按着青青，不让她起来。
“我也睡不着了，我帮着快一点。”
今天可是舅舅和舅妈的大日子，青青这哪还能睡得着。
“那行吧，先把衣服穿好。”
江家的老屋除了客厅只有两间卧室，厨房在外面，属于几户共用的。
等她们穿好衣服到厨房一看，厨房里已经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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