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什么？”何乐边吃面边看也不看得到。
“何菲说你和一个学校里的一个留级生，小混混——”
“我就知道是何菲那个挑事的，是她胡说八道！那你有没有问她，那人姓甚名谁？家住哪？我都跟他有什么往来？”
何乐也真是饿极了，所以她一边给自己的嘴巴里喂面，一边抬起头来看着她妈禾花。
禾花倒是也相信何乐，可是她又不完全相信何乐，所以当何乐跟她对视的时候，禾花也一直盯着何乐的每一个表情变化，说实话，何乐那气愤的模样，倒是让禾花相信了何乐九城，只不过余下的那一份，禾花也想得到何乐嘴巴里的答案。
所以才只紧盯着何乐并且道：“何菲当时也说了，说那好像是十班的一个男生，光汉村的，是个留级生。说是要认你做妹妹。”禾花边说边想着，何乐却依旧吸溜吸溜的吃着自己的面条，她虽然也听着，确是一点儿也脸不红心不跳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乐脑中突然有一个轮廓。
“是叫光亮吗？”说实话，何乐自己都不知道光亮是光汉村的，而且她了解的完全不如他妈禾花或者说是何菲知道的那么多。
何乐这话一问，禾花就知道，她的女儿何乐，一定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
“这我还不知道，何菲倒是没说那男生叫什么名字，只是说他是光汉村的，是个留级生。”
何乐只是哼了一声，然后继续吃自己的面，吃的呼噜呼噜的，完全就是饿狼的架势。
此刻，禾花觉得自己倒像是有些无趣，所以在那里，碎碎念着，道：“是何菲说，你要认那留级生——”
“得得得，快别说了，影响我吃饭的胃口。”这话说完了之后，何乐觉得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的话，她妈自己又要多想，多揣测什么，所以便直接道：“何菲说，是我要认那个留级生做自己的哥哥吧！”
事实上，何菲确实是那么说的，但是禾花却不能那样承认，所以她没开口，没开口就是默认，所以何乐继续道：“我跟那男生统共见过五六次面，而且还都是教室门口车棚见过的，总共说话不超过三次，而且这三次，都是有众同学在的，人只是让我叫一下我们班的留级生借一下书而已。”
说到这里，何乐终于不是平静的语气，因此她愤愤道：“这个何菲，她自己赖上了我们班班长却要在这里诬赖我，真是好不要脸！看我明天不给他妈说，让她天天在这里嘚啵嘚啵我！”
说完这话，何乐终于朝着禾花看过去：“妈，你说你怎么这么讨厌！人何菲说什么你怎么就相信什么？这也不怪何快说你，脑子——”后面的话不是好话，所以何乐适可而止。
“你们要不是我的孩子，你看我说你们，管你们？别人说什么我相信什么？这还不是因为担心你们！”
禾花原本有些理亏，毕竟她听信了何菲的话，可是因着何乐最后这几句话，所以禾花这时候也忍不住心中的郁闷有些埋怨，所以又继续道：“你们是女孩子，总归是吃亏的，我就生怕你和你姐两个人，小小年纪，交代了自己一辈子，你不知道——”
“对，对对，好了，好了，好了，我的好妈妈，快别说了，你别现在跟那老太太一样，过来过去，老是那几句，我这耳朵可都起茧子了！”
“起了茧子了也给我听着，你们在找另一半儿的时候，一定得把眼睛擦亮了，可别找你爸这样，把我不当人的。”
这些话其实禾花说了许多许多遍，何乐何快，两个人完全是从小听到大的，何乐拒绝，自然也拒绝过了，只不过禾花眼见着肉眼可见的眼神落寞了下来，何乐也知道，她妈禾花的委屈，所以在禾花脸上的表情不那么深入人心的时候，何乐便也不说话了，就直静静的听着。
她一边听一边去清洗自己的碗筷，顺便将案板上的面盛在碗里。
“你说我嫁进来老何家也有十多年的，哪一个是把我放在眼睛里面了？别说那两个死老头老太太，就是你爸，莫说放在心里，就是我站在眼前也没有我这个人——”
“哎呀妈，你别这样说呀，爸他——”许多事情上，何乐也知道他妈委屈，只不过，在有些事情上，何乐并不觉得他妈做的完全对，所以说这话，一来是为了安慰她妈，二来是为了推翻她妈，何乐当然是爱她妈的，只不过，人站的角度不同，有时候说话做事，也会站在不同的角度，各说各话。
“他什么他，他就是，一个耳聋眼盲心瞎，不知道谁才是那个真正对他好的蠢货！”
此刻的禾花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吃的没有他，喝的没有他，分家没有他，遇着事儿了就全是他！人不敢给她二两染膏，给了，他就觉得自己是染房的大老板！”
“我什么都没有靠住他，什么都倚仗不上，有时候我真想，身边没这人，没这人就好了，你看今天有人走，明天有人走，后天也有人走，今天这个病死了，明天那个被车撞了，怎么……”
“好了！妈！”说一句实话，何乐一直觉得，她妈每逢说这话的时候都会显得恶毒，甚至她那时候觉得，她妈可能真的心底里有一个潜藏的人格，是一个恶毒之人，会行泼妇之事，所以每逢这时候何乐都会开口制止他妈继续说下去，或者，直接走开。
何乐倒是已经做完了刚才的事情，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走开，而是颇有些无奈且推心置腹跟他妈聊天的意味，便道：“妈，你别老说这样的话，我爸那样的人，确实有各种各样的不足，甚至很多时候我和姐姐两个人都会跟他争吵，但是我觉得你，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可怕。”
听见何乐这话，禾花便别过去了自己的脑袋，很可能禾花是打算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的，可最终还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我真是瞎了眼，跟了他倒了八辈子霉了！钱，钱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跟他这小半辈子受够了别人的欺负，白眼，冷落，就这，他还以为我享受了他们老何家的福！狗屁的福！他们家的福都叫那许翠翠享完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何乐觉得自己无话可说，而且她也不打算再说了，话再说下去的时候，便就是她妈禾花无尽的委屈和谩骂，无论是禾花的委屈，还是那无尽的漫骂，何乐可都是一点儿不想再听了。
听来听去都是那些事儿，都是那些话，听来听去，她可都完全没有办法，去让那些不好的事儿朝着一个预想想象之中的方向去发展。
这是禾花的无力，也是何乐自己的无力，甚至许多时候，何乐希望那些神话故事是真的，这样的话她就可以点石成金，就可以动动手指，让那些欺负他们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可这是现实世界啊！
可这是现实世界和理想的差距！
究竟有没有另一个世界？究竟有没有神佛？何乐时常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她希望有，可这神佛，不会是自己。
这是一种期待到极致的无力，这种无力的极致，久了之后，便慢慢的入了心，也渐渐的侵入了何乐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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