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的北疆，寒风呼啸。
侍从庆来抱着厚厚的狐裘大氅，站在马场旁，出神地望着马场上驰骋的北疆王慕廷灏。
自从接管了北境，慕廷灏一门心思全都扑到了政事上了。
这里原是北燕的领地，自从北燕被灭后，就归了大晟。
两国的国策不同，要在这里推行新政，自然还需要费些功夫，有好多事情要做。
别人可能要叫苦不迭，而对于此时的慕廷灏来说，却是好事。
繁琐的政事正好将他的时间全部填满，没有时间用来装其他的情绪。
除了政事，慕廷灏每天雷打不动地练习一个时辰的弓马，无论严寒酷暑，都一如既往。
庆来和马场小厮说：“王爷这几年兢兢业业，只为了把北境治理好，外头人说起王爷，谁不是竖起大拇指来夸？”
小厮看着慕廷灏骑马射箭的样子，感慨道：“是啊，王爷这么好，就可惜没有好王妃来配。听说了吗？之前那个王妃竟然和以前的明王有一腿，给咱们王爷戴了好大一顶绿帽。”
“我也听说了，也怪道王爷现在对娶王妃没有半分兴趣。京城好多高门大户都想和王爷结亲，可惜王爷一直婉拒，一门心思全放在政事上。”
庆来又压低声音道：“王爷似乎和陛下有了心结，这几年都不回京城，肃王爷都来劝了几次，王爷愣是不回京，看这架势，像是要终身不回。”
两人又是一阵叹气。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慕廷灏就骑着马往这边来了。他跳下马，把马鞭交给了小厮，从庆来手里拿过巾子擦汗。
“王爷，又是岁末了，今年王爷回京吗？”庆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慕廷灏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回。”
“王爷来了北境五年了，还没回京一趟，陛下……陛下会不会有意见？”
慕廷灏冷厉道：“不该你问的，别问。”
慕廷钰当然不会有意见的，因为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威胁。
这几年，肃王兄来了几趟，都是为了劝他回京过年，说是陛下的意思。
慕廷钰不下圣旨，是不想逼他，肃王兄来请，是慕廷钰的诚意。
但是，他回不去了呀。
慕廷灏摇摇头，苦笑。
当时，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把那份晦暗的心思直接戳破，明晃晃地摆出来。
如今，他好端端地活着，他觊觎兄弟的妻子，他该如何去面对那个差点死在他手下的兄弟？
就算慕廷钰不计较，但是这根刺已经埋下了，不知道将来哪一日就会冒出来扎人，莫不如就这样，永远不再相见。
他如今就好好地做着他的北疆王就够了，北疆天大地大，他也算是得了个自由的好去处。
刚回到王府门口，管家就走上前来报：“王爷，肃王爷来了，在花厅候着。”
慕廷灏早就习惯了，肃王每年都来一趟，都是为了劝他回京过年。
慕廷灏迎上去，道：“皇兄，天儿这么冷，怎么还专程到北境来？”
肃王憨笑道：“五弟，你几年没回京了，大家都想你了，回京过年吧。”
慕廷钰一凛，然后摇摇头道：“大哥，我对不起七弟，我不知道该以哪种面目回去，就不回了吧。”
肃王愣了一下。
崔氏行刺那晚的事情影影绰绰地传到他耳朵里，似乎是幼时的慕廷灏曾经差点害死了慕廷钰，又似乎听到了慕廷灏对皇后存了心思。
初听到时，肃王大吃一惊，觉得不可能。
可当王妃告诉他宁王婚宴上救下白疏香的事情，肃王就开始隐约有些相信了，当时王妃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肃王回了神，道：“你幼时是被崔氏逼的，七弟他不怪你。我们原本七兄弟，现在只剩我们五个，老二和老四做了不该做之事，都没了。剩下我们五个，应该相互扶持，共同辅佐七弟，不要生了嫌隙才好。”
“皇兄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辅佐七弟，不会生出异心的。”
肃王皱着眉头，道：“我们不是担心你生出异心，是希望你能回趟故土。”
“我知道。”
慕廷灏道：“大哥，我前些年一直生活在仇恨里，之后慢慢地从仇恨里走出来，来到北境这几年，我活得越发明白了。这五年来，我把北境治理得很好，获得百姓的交相称赞，我想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了。”
“我如今和七弟一样，只希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我们作为慕家人，自然会担负自己的责任。七弟有七弟的重担，我有我的责任，我们虽然不在一处，可却看向同一个目标，这就够了。”
“大哥，别劝了。”
肃王离开那日，听到城中百姓对慕廷灏的称赞，回头看见风雪中向他招手、目送他的慕廷灏，宛若雪中松柏，心中释然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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