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她的潜意识有这种直击心灵的改观,大家也都觉得汤又美味了一点,纷纷献言赞同这个观点。
箫飒闻着这股桂花香般沁人心脾的汤味,营养又开胃,大概连食欲不振的人闻到这个味道也想大快朵颐吧。
食材的新鲜,调料品的用料,以及烹饪的火候都掌握得不好,她像从另一个世界赶来救命的仙人,熬汤救济地狱亡海的的饿死鬼,大爱无疆,无私奉献。
他的遐思也要被这锅汤鬼迷心窍,迷得神魂颠倒了,总想用唯美的词汇来形容孟婆的大恩大德。
箫飒并不想这样做下去,而这锅鲜美无穷的高汤香味却像牵引着他的思维,他找不到办法挣脱。
不可大意,不能疏忽大意,孟婆亲自熬汤,这中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蹊跷。
孟婆不是这么心地善良的人,她诡计多端,不会无缘无故就做汤犒劳大家,这一定是个天大的骗局和阴谋,而箫飒已经被卷入了,他要想方设法撤脱出去。
“你们来得晚了点,没看见最壮观的景象,一个个厨师挑着扁担把清水挑来倒进锅里,扛了大半天,累得他们满头大汗猪狗不如,稍后没两个厨师扛一筐的肉骨头倒进烧开的沸水中,那景象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惊为天人的了……”味忍打开了话匣子,一刻也不能停下来,和以往一样,他声情并茂。
汤汁翻滚浓稠,云遮雾绕,提到孟婆,箫飒目前为止还没见过她的身影,“味忍,我问问你,首领在哪里,你不是说她在熬汤吗?”
他边说话眼神边在闹泱泱的人群中寻找,仍是没找到眼熟的小身影,他怀疑味忍说的话是假话,害大家白高兴一场。
“首领在锅的另一边,我们的视线正好被大锅挡住了?”味忍说。
箫飒不信任地瞄了眼兴头上的味忍,“你说的是真的。”
味忍委屈地鼓着嘴唇,对天发誓,呢喃细语,“千真万确。如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说完这话,他回头和神灵氏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煮汤前浩浩荡荡的准备仪式。
“好,你们在这边好好聊天,我去那边看一看。”箫飒揪着裤子站起来。
凌沉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无视凌沉眼里的凶光,一个人扒开浓烟钻进游人如织的人流中。
箫飒挤过密密麻麻的人,走到离大锅两米的地方就没胆量不敢靠近了,怕被来往的人推进大火里焚烧。
绕着大锅的外围走到对面,也就是大锅朝海的那边,只见这儿立了一架立体的木梯子,在草棚那边坐着无论如何是看不到的,梯子顶端的平地痴痴立着一个短小的黑影。
热汗和液化的蒸汽,沿着她被岁月划伤的脸颊流进脖子里的皱纹卡住了,她的脖子像戴了一个银制的项圈,箫飒竟幻听到了哐啷哐啷的声响。
在余晖的闪耀下,亮眼的银色和柔和的橙色交相辉映,看着就喜庆,她像一个忠诚的厨师长,为顾客掌勺,眼睛片刻不理不睬,呆呆地望着水面冒出的泡泡一个个爆破。
她穿着一件围裙,和她的身材搭配,只是看见一个实际身高比侏儒高不了多少的老太婆,穿着围裙在熬这么一大锅汤。
她一只手拿着大搅拌棒,一只手握着的是只小巧的不锈钢调羹,叫人忍俊不禁。
小小的孟婆站在这么大的楼梯上面,也不怕一阵风把她刮到汤锅里煮成糜烂的骨肉,换做是其他专业的厨师,也没她这么胆大和坦然,箫飒见过厨师们工作时战栗发抖、面如死灰的模样。
忍不住破口大笑前,趁早走开吧,不要被孟婆发现他在戏谑她,后果可是很惨的哦,他蹑手蹑脚逃离现场。
一路笑着逃亡忙着制造清爽的笑声,自以为逃出生天的他不知道的是,身后有一双亮光闪烁的老眼,穿透白气如胶似漆地粘在他的背上,跟踪着他走远的足迹,缓慢地训诫着他。
“你们知道这锅鲜香味美的汤里放了多少盐吗?”箫飒灰头土脸地坐回座位,听到味忍正神秘兮兮地问神灵氏,这就叫伤口上撒盐。
神灵氏翻着白眼想了想,过了会儿她响亮且底气不足地试着答道:“五十斤吗?”得到的是回答是味忍闪烁其词的少了和摆来摆去的食指。
“盐是百味之王,有人说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就是没放盐的食物,既然盐在调味品中占的地位这么重要,理所当然宁可多放点,也不能食之无味,”无厌抓了抓头皮,漱石心痒痒,也低下头来让无厌挠了挠,到处秀恩爱,就不怕死得快。
她逻辑不错,内外兼修分析了一番,说出的答案是,“直接用海水炖的汤吧!”被吓到的漱石果断收回脑袋,不让她抓痒了,据不科学传言,痴呆愚蠢是会通过长期的接触传染的。
海水加热,水蒸气带走了水分,咸度会越来越高的,喉咙食道受得了这样的供奉和滋养嘛,箫飒喝了口水,压压惊,女人啊有时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怪味忍物理没学好,化学也没学好,他眨了眨眼睛,朝她比了个大拇指,“用几百斤盐挑出来的盐水,就是人工造成的海水,差不多一个意思。”
是一个意思,麻烦就大了,箫飒直勾勾地瞪着味忍,他喝不下去信不信,想起饱和的盐水,喉咙就难受。
运尸船还停在岸边,今天运尸船的船员分为两批,一半到食品加工厂的储藏间里取粮食,一半拆卸船上的停尸间。
搬粮食没什么好看,拓跋恢就是有点心疼粮食不翼而飞,到了下午三点钟属于他们的几千斤粮食搬完了,全部人马集中在拆停尸间上。
拓跋恢的目光紧紧跟随拆停尸间的队伍,合约上、合同上他们就为孟婆干这次活,至此船上派不上用场的停尸间应尽早拆了,留在船上晦气,谁也不想天天提心吊胆地睡在尸体下面。
为了省去造新船的木料,争取用尽可能少的本钱牟取尽可能大的利益,停尸船的原船就是他们的普通船只,停尸房是由木匠,依照漱石标准规格的运尸船模型建造的。
和相关人员协调沟通,最终孟婆决定就在普通行船的甲板上排两座用来存放尸体的房子,但是船员们宁死不从,理由是和死人待在一起生活半年也太为难人了吧!
经过孟婆锲而不舍的调解,以增加补偿粮和保障航海安全的有力条件,这个决策取得了船长的和船员的同意,饿死和吓死二选一,他们认为不如做个饱死鬼。
说的容易做的难,当初造这两排房屋是个浩大的工程,遇到了诸多的难题和瓶颈。
施工时犯难,不代表拆迁时有同样高难度,应该说简约寻常才对,房子木板和木板的拼接中主要用铁钉来固定,而停尸房和船体的结合是卯榫结构。
船员们只要找准下手的角度和位置,很快就能完整地把一件房子拆下来推下船艘,就像将一个小积木从大积木上移除,轻而易举,费力也费的是吹灰之力。
一天绰绰有余,目前他们拆了二十多间停尸房,拆剩下的两三间停尸房用不着多长时间。
想赶在汤好前做好这一切,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紧张地进行着收尾工作。
夜幕悄然而至,炫丽的晚霞渐次黯淡在海岸线上,几颗星星眨眨眼,篝火熊熊,火光冲天,火星四溅。
无穷无尽的香味取代了月光流淌在大本营上,扑面而来将人的灵魂掳走,而人的身体还待在原地岿然不动。
隐约嗅到了不丝不详的气味,箫飒觉得孟婆的汤锅里有不同寻常的佐料,人一旦走近,一旦走得更近点,就像醉酒的酒鬼,怀揣着美好的想法,痴醉在更深的香味中。
就在几刻钟之前,箫飒以身试险,他尝试走到了孟婆站着的木梯下,那儿的香味是最充足的,好似一种精神食粮,使人魂牵梦绕,根本不想提步走开。
若不是箫飒意志坚定,加上不想笑出声,脑筋搐动,走出了那个包围圈,恐怕多站久一点,他就会走上楼梯跳入锅里心甘情愿把自己涮了,慢慢熬煮入味,全身浸满了肉汤的硕美。
孟婆曾经说过,水鬼充当劳动力,是件不可以让世人皆知的机密,一传十十传百,这就是轰动一时的风口浪尖的大新闻,照这样风生水起的进度来看,用不着多久这件事将天下皆知家喻户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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