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数据，我自己的感觉？”钟瑖似乎明白了什么，因为仅从表面数据上看，这家公司还算不错。技术上大致和他们处于同一水平。市场占有率也仅比他们低一些，而且，两家公司的市场互补，如果收购成功，仅从账面上看，新公司市场占有率将超过百分之五十，市场优势将牢不可破。
当然，数据是数据，现实是现实，两者之间，有时关联并不大。alpha公司数据里的水分，拧出来，都可以养三文鱼了。连钟瑖这个职场老鸟，都不得不感慨，alpha公司做数据的人，心够黑，脸皮够厚。
现在陈总让自己抛开数据，应该是对收购有不一样的想法。钟瑖突然想起，之前和刘总喝酒的时候，他曾提到过，说领导层对他们这个项目的看法有分歧，一部分人想趁着市场领先，收购对手，把蛋糕做大。另一部分人觉得，现在美国禁止中国高科技类公司在美上市，融资也比较困难，而项目本身又一时难以盈利。与其冒着风险再投入，不如趁现在还在风口上，市场接受度挺高，卖项目卖了，落袋为安。
正副组长应该分属不同阵营，本来是正组长赵董占上风，把形势朝收购成功的方向引领，没想到一次桃色事件的曝光，让整个事件峰回路转。
几天功夫，攻守之势异位，变化快到让钟瑖有点猝不及防。
钟瑖还是想争取一下，他知道，这次收购要是不成功，反过来，他们这个项目就会有被出售的危险。万一出售，普通员工无所谓，反正到哪里都需要打工的人，即使新东家裁员，遣散费也少不了。而他这个技术副总的位子，却肯定保不住了。
他突然明白alpha cto为什么当初对他们有那么大敌意。
“陈总， 您让我谈自己的感觉，我就简单说说，从技术上讲，这家公司网站架构和我们类似，所用语言也相同，虽然云和数据库用的是亚马逊的，可转换过来，技术上并没有太大难度。 从成本上讲，我们两家技术和经营方式类似，合并后，人员可以大大优化，人力办公成本会降低不少。从运营上讲，我们公司主打华北和华东市场，华南和西南市场很薄弱，而这家公司的市场主要在华南和西南。还有，我发现，这家公司的投资人里有新加坡巨头“淡马锡”公司，淡马锡除了投资，还给了他们许多东南亚的资源。 我们如果能收购成功，也可以和淡马锡搭上关系，对我们以后进入东南亚市场很有帮助。不仅这个项目，连总公司其他项目，都有好处。”
钟瑖像是回到了面试的时候，使尽了洪荒之力，想要说服陈总。陈总也似乎听得饶有兴趣，可他内心想法到底如何，钟瑖却看不出来。
钟瑖说完，陈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呀，才几年没见，我们小钟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学会了以运营者的角度思考问题了。怪不得你们刘总那么器重你呢。”
钟瑖忙客气了几句，陈总又道：“说到你们刘总，刚才总公司来电话，说他心脏病又犯了，现在住进医院了，可能要住一段时间。上面的意思，他住院的这段时间，由你暂时负责这个项目，有没有问题？”
钟瑖被这个消息搞懵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先问候一下上级，还是马上表态可以胜任工作。他结结巴巴的样子，把陈总逗乐了：“刚才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现在听说自己老大病了，就慌成这样了？放心吧，你们刘总没什么大事，只是年纪不小，心脏又不好，你以后要多挑些担子。”说着，又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你们的项目运行正在要紧的时候，没领导不行，公司决定，你明天上午就回去，机票已经给你买好了，早上让酒店的车送你去机场。”
钟瑖点点头，想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总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还有事？”
钟瑖小心翼翼问道：“陈总，关于这次收购，总部到底是什么看法？”
“这个，”陈总似乎早就知道钟瑖会问这个，不慌不忙道：“公司肯定有兴趣，不然不会派我们过来做尽调，至于要不要收购，这个要董事会做决定。”
钟瑖点点头，和陈总道了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鬼使神差回头又问了一句：“那您对这次收购有什么看法。”
陈总公事公办地耸了耸肩：“ 我的看法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你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钟瑖“哦”了一声，又向陈总道了一次别，开门走了。
回到自己房间，已经半夜。可钟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间，他们似乎收购alpha公司成功了，他当了新公司老总。正开心，新公司又被别的巨头收购，他老总的位子还没坐稳，就被扫地出门。浮沉起落，一枕黄粱。
那一晚，猫女没进入钟瑖的梦里。
第二天一早，钟瑖在恍惚中爬起来，和陈总道别后，领了被封存的手机和电脑，坐着公司安排的车，去了机场。
一上车，钟瑖就开了机，给自己的助理先打了个电话，问了问公司的情况，对方说公司还算正常，只是最近又几个项目被裁了，大家私底下有些议论。又问刘总到底怎么回事。对方说很奇怪，头天刘总还一切正常，第二天助理说他晚上心脏病犯了，被送到了医院，要暂时休假。而且据说病得不轻，疫情期间，大家也无法去看望。而且他手机也关了。现在只有他助理能联系上他。
挂了电话，钟瑖拨了刘总的电话，果然关机。又打了刘总助理的电话，问情况，助理只是说病的不轻，别的就言语不详。钟瑖感觉有事，于是先致问候，然后说他回去后想去看望上司，请助理帮忙安排。
打完电话，钟瑖翻了翻手机，本以为这段时间不在，会有很多人找他，可电话，微信并没有他想象得多。“或许是同事和合作伙伴都知道我参加尽调小组，不能和外面联系吧。”钟瑖自我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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