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广场一间档次最高的店铺内，苍梧亲手为楚云寒倒上了一杯仙气渺渺的道茶，然后毕恭毕敬的放在了他的面前。
“天罚...前辈！”
“之前我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楚云寒满意的端起茶杯，轻品一口，这才微微点头，示意苍梧不用在意。
刚刚他特意感知了一下自然精灵单子上的价格，这壶悟道祖茶的价格高达十万本源之力！
最重要的是，苍梧提前把单给买了！
这足以证明对方满满的诚意了！
见到楚云寒面色如常，苍梧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
“前辈，您也知道，我早已修炼至祖王境圆满。”
“这数万年来为了窥见一丝突破的契机，我光是在时空之门兑换的修炼时间就已有数十万之久！”
“可惜，大道渺渺，数万年来的苦苦追寻，至今仍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
“我苍梧此生，经历了不知多少磨难，多少生死危机，对于世间万物早已失去了兴趣，对于生死也并不在意。”
“我此生唯剩求道之路，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还望前辈垂怜，哪怕是透露只言片语，我便已心满意足了！”
楚云寒轻轻放下玉杯，神色淡然的看向了毕恭毕敬的苍梧，轻声笑道：
“呵呵...任何代价？”
“无论是归墟之塔还是终焉之城，古往今来，想要突破那道玄关的人有多少？”
“能够成功从死境中成功勘破玄关之人，又有几人？”
“你说他们愿不愿，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十三阶的玄妙呢？”
“大道无踪，道不轻传！”
“有的东西，不是你愿意付出代价就能够换来的！”
楚云寒话音落下，店铺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唯有那杯道茶氤氲的仙气袅袅升腾，仿佛在无声地演绎着大道的缥缈与无常。
苍梧身躯微震，脸上血色褪尽，那毕恭毕敬的姿态下，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绝望与不甘。
他又何尝不明白楚云寒所言？
归墟之塔屹立无尽岁月，终焉之城见证诸天万界兴衰。
惊才绝艳者如恒河沙数，谁人不渴望窥见那至高之境？
为了那一线契机，多少无上强者倾尽所有，多少无上巨擘黯然陨落？
最终能踏出那一步者，凤毛麟角，皆是传说！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中蕴含了数万年的沧桑与无力。
“前辈所言...字字如刀，直指道心，是苍梧孟浪了。”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可以撕裂浩瀚星海，如今却连一丝道韵都无法更进一步捕捉的双手，眼中光芒黯淡。
“只是...只是我心有不甘啊！”
“蹉跎数万载，眼见前路已绝，如困于深渊，不见天光。”
“此中煎熬，非亲身经历者，难以体会其万一。”
楚云寒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如古井，没有丝毫表情。
他并未因苍梧的绝望而动容，亦未因对方的恭维而自得。
十三阶道玄之境，已超脱出单纯的力量层次，更是对大道本质的明悟与掌控。
楚云寒指尖轻点玉杯，目光掠过杯中沉浮的道茶叶尖，如同凝视着万千世界生灭的微缩奇景。
他并未看向苍梧，声音淡得像一缕即将散入虚空的茶雾。
“我曾在大道中迷惘，亦曾亲手葬灭自己，但，你可知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他缓缓抬头，眸光中映照出苍梧那紧张不已的脸，“不是被大道磨灭的痛苦，更不是即将陨落的恐惧...”
“而是明知道前路就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够触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滑入无尽的深渊。”
“那种不甘与遗憾，是外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就算你知晓了道玄境之玄妙又能如何？”
“所谓玄妙，不是登临彼岸，而是将自身化为渡舟。”
“舟毁人亡，方见真如！”
一丝道纹突然凭空显现，化作亿万闪烁的因果线，试图缠绕苍梧周身，却在触及他周身道韵时寸寸断裂。
“看到了吗？”
楚云寒摇了摇头，拂袖扫散因果流光，“你连因果都承受不住！”
“又要如何去勘破那道必死的玄关绝境？”
苍梧踉跄后退，望着半空中那些破碎的道韵怔怔出神。
“归墟之塔存世多少纪元？突破至十三阶强的者并非我一人，可有关于十三阶的玄妙流传？”
楚云寒的话如滚滚道音，震撼了苍梧的神魂。
“你以为无数纪元以来，如你这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换取十三阶玄妙之人很少吗？”
“但，你可曾听闻有哪位十三阶强者，曾透露过只言片语？”
玉杯中的悟道祖茶叶突然飘浮在半空，楚云寒屈指轻弹，茶叶变为一道完整的道纹悬在半空。
“我能让枯叶重现道韵，却不能让大道显化于眼前。”
他凝视着苍梧那张逐渐惨白的脸，冷声道：“十三阶不是修出来的，是死出来的！”
“你，有几条命去死？”
最后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苍梧识海。
茶已凉透。
楚云寒并未看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店铺的阻隔，望向了外面那依旧因他的晋升而隐隐躁动的归墟广场。
更仿佛望向了诸天万界，那无穷的生灭轮回。
“道在何处？”
他似在问苍梧，又似在自问自答。
“道在蝼蚁奔波，在草木枯荣，在星辰运转，在众生悲喜，亦在你我这杯茶氤氲的水汽之中。”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向那杯道茶。
只见杯中那缕缕升腾的仙气，骤然发生了变化。
它们不再是无序的飘散，而是仿佛有了生命灵性。
时而化作鲲鹏展翅，扶摇九天。
时而凝为神女起舞，曼妙无双。
时而演变为星河崩灭，壮阔惨烈。
时而又归于婴孩初啼，纯粹自然。
种种异象，生于微末，显于气息，最终又都悄然消散，重归为无形的水汽。
楚云寒看向苍梧淡然一笑，最终还是隐晦无比的提点了对方一句：“我本人间惊鸿客，阅尽红尘盛世颜！”
余音在道韵中缓缓消散，他的身影也已消失不见，唯留苍梧对着空寂的茶案。
许久之后，苍梧方才长叹一声：
“该死，让他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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