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大家各有心事，并不算愉快。
章桢认为，两个人的事情还是得由他们自己解决。于是，他带着吴兰和满福找理由率先离开，回了临水斋。
子衿憋了一肚子的话，却没有资格说出口。
皇帝的圣旨，谁敢当面违抗？王爷倒了，受到直接影响的就是王妃，她不希望周清懿出事。
子佩面色如常，指挥侍女收拾完桌面后，替他们合上了门。
“懿儿，你就不想问些什么？”
“问？”周清懿疑惑的望向他，随后摇了摇头，“云斐，父皇心意已决，你只能受着，我不会怪你。退一万步说，倘若你有了心仪之人，要迎她入府，我也是为你高兴的。”
“就……就一点情绪起伏也没有？”
“有一点。”
他刚有了期待，就听到她说：“我很庆幸，你没有依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这回要是让父皇下不来台，哪怕母后出面求情，于你自身也不会有什么好的……”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谢晏词烦躁的起身，在窗前来回徘徊，他也不知道如何将心里的话表述清楚。
她愈发疑惑：“那，云斐想听什么？”
“你就不生气吗？沈小姐是我们死对头的外甥女！或者，你不担心我被别人抢走吗？类似于……就那种……”
那种吃醋的情绪。
周清懿走到他身旁，坚定回应：“不生气啊，肃妃娘娘与我们作对，不代表沈家的姑娘都是坏人。否则，父皇也不会选中她。至于抢不抢走这回事，云斐，无论你身心在何处，我都会履行对母后的誓言，绝不会……”
“母后，母后，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谢晏词内心比较受伤，“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是因我而起吗？”
“云斐？”
“……算了。”他泄了气，迅速调整好情绪后，拉着她去了书房，“其实，我原本想着，在七夕灯会当天再给你看的。夜长梦多，还是给你提前瞧瞧吧！”
周清懿好奇的看着他，在他掀开那层深色的布匹后，看到下方摆放整齐的孔明灯，顿时移不开眼。
说是孔明灯，某些构造却又不大像。
人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异香，令她闻着舒心不少。
“这是……”
“我以前不怎么碰手工，图纸都研究不明白。所以，特地找了岳丈大人商议，让他带我学习。”谢晏词提及之前在小院里忙劈柴的事，“我掌握不住力道，他才用那样的方法锻炼我，以求能成功制作出框架脊梁。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效果不错！”
提到自己的得意之作，他的情绪好转了许多。
“岳丈大人懂得真多！因为他种过草药，我就向他咨询相关的问题。听说有株难得的药材，在安神的同时，遇火燃烧还能呈现繁杂诱人的光，我就去京城药铺找了一大圈。最终在……”
说到这里，他又变得低落。
周清懿见状，难免好奇：“在什么？”
“在沈小姐手中，提前拿到了草药。因为它需要晾晒，还需进一步的处理，日子往后推，我怕赶不及。”
“……是父皇选中的沈小姐吗？”
“嗯。”
她弯下腰，凑近观察孔明灯，在种种细节之处，的确发觉了与街市手工的不同。
谢晏词依旧没能从她身上嗅出酸溜溜的味道，不由得开口：“我跟她见过不止一面，懿儿你说，是巧合还是天意？”
“多次巧合就是天意。”她的注意力还在灯上，“说不准，就是上天的安排。”
“你？！你说的这样轻巧？”
“啊？”
“懿儿，在你心中，我是你夫君吗？还是说，仅仅是皇后的儿子？”
周清懿站起身，觉得莫名其妙：“你是我夫君，也是母后的儿子，不冲突呀。”
“那我就要纳妾了！要跟其他女人同床共枕了！”
“先前不是说过了吗？父皇的旨意，我们没办法拒绝。只要那沈小姐是安分的主，我当然能容得下她。”
他深觉挫败：“我是想和唯一的妻子长相厮守的。我们之间还没培养好感情，就让我和其他人有肌肤之亲，我做不到！”
她立刻表示：“没事的，万事开头难。云斐，你只要……”
“求求你，别再这样贴心了！我一句话，不，一个字都不想听！走了！”
他难得提高音量朝着她嚷嚷，人都已经消失在书房门外，却又突然折返回来，垮着一张脸—
“我没有针对你，懿儿，原谅我现在控制不住情绪。我先去努力睡一觉，等我醒了，继续来赔礼道歉。你也别太生气，就当我来大姨夫了，脑子不好使，脾气差，晚安。”
周清懿愣在原地，脑子里还是回忆皇室成员名单：舒王的大姨夫，是谁啊？
*
深夜。
下人厢房内，子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子佩听到了动静，转过身轻声问道：“还在想王爷那件事？”
“嗯。”
“我们做奴婢的，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往后，只能尽力盯着那位沈小姐，别出乱子才好。”
“姐姐，你不知道！”子衿凑到她耳边诉苦，“其实我今晚有意盯着他们，王爷把王妃带去了书房，我还跟过去了。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王爷生了大气，直接摔门离开。但是走了两步，又折回去了，朝王妃又说了几句话，我没听清。你说，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竟有此事？！”
“对呀，平常王爷什么样，你也是知道的。别说对王妃大声嚷嚷了，就连对我们这种人，也是轻声细语的。我猜，王妃还是比较在意纳妾这回事的，没忍住说了他几句，就……”
子佩倒是不这样认为：“我们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在国公府的时候，心里就应该清楚了。有什么不满，她会当面说清楚的，而不是时不时刺上几句，这不像她。”
“说得也是哦……那到底为什么吵架？王爷气的比较厉害，王妃还是寻常样子，太奇怪了！”
身为周清懿的贴身侍女，自然会站在她这边考虑问题。
亲眼目睹二人吵架之后，两个丫头生怕夫妇之间离了心，揣着心事一夜未眠。
而当事人，则抱着锦被睡到了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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