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太子李承乾疑惑的问道。
“是的。我想他们在请求和亲的时候，也提了其他的要求吧？”程砚示意太子李承乾坐，他自己也闲适的坐在了另一张躺椅之上。
“嗯，他们都希望公主在出嫁的时候，能够多带领一些工匠，这样能够更好的保证公主的衣食起居。这一点也可以理解，毕竟我大唐的公主总不能和他们一样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吧。”太子李承乾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们既然知道他们那里的生活并不适合我大唐的公主，那为什么还要请求我大唐的公主与他们和亲呢？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大唐的公主考虑，就不应该向大唐请求和亲，因为他们并不能够给我大唐的公主提供舒适的生活。”程砚将双手枕在头下，歪着脑袋，对着太子李承乾说道。
听到程砚的话，太子李承乾陷入到了沉思，过了一会才不确定的说道：“他们想要得到我大唐的工匠？”
“是，工匠才是他们最终想要得到的东西。”
“为什么？”
“前朝文帝之时，派大军将突厥打的落花流水，主要原因除了隋军兵强马壮，训练有素之外，更多就是前隋的战甲坚固，刀剑锋利。突厥人的弯刀砍在前隋的将士身上，只能在前隋的将士身上的铠甲上留下一个印记。而前隋的将士一刀过去，突厥人往往会被一刀两段。这就是前隋能够一战而定突厥的主要原因。”
“怎么可能？我记得贞观四年的时候，我在战利品之中看到的突厥兵甲和弯刀都是十分优良的呀。”太子李承乾不相信的说道。
“那你知道前隋的义成公主和亲突厥的事情吧？”程砚双手扶额，将自己的双眼也遮了个严严实实。
“额……你是说前隋义成公主和亲突厥，然后将战甲兵器的锻造方法传到了突厥，才使得突厥能够在隋末之时迅速的崛起？”
“虽然前隋派遣义成公主去突厥和亲，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原和北方草原的和平，受到了世人的夸赞。可是，义成公主在突厥过的并不是十分舒心。”
“义成公主前前后后嫁给了四位突厥可汗，虽然名义上她是突厥的可敦，可是也不过是突厥人眼中的附属品而已。”
“而作为义成公主的陪嫁，那些工匠却受到了突厥统治者的重用，而且只要他们愿意教导突厥人手艺，他们的生活甚至超过了他们在中原的时候。如果是你，你是希望你是义成公主，还是希望成为原本是义成公主的陪嫁的那些工匠？”
“额……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说，我更希望成为那些工匠。”太子李承乾无奈的承认道。
“那你考虑过那些工匠在历史之中，实际上就已经是汉奸了么？”程砚继续问道。
“没这么严重吧？”太子李承乾不自信的反问道。
“你想想，若是没有这些工匠将自己的手艺教会给突厥人，那么突厥人就做不到兵坚甲固。那么，在和前隋的作战之中，突厥人还是只能够用更多的人命才能使得一名前隋兵士的伤亡。那么他们敢在幽州围困前朝的炀帝？他们能够在我中原大乱的时候从中原诸侯手中攫取更多的利益？他们能够在武德九年的时候饮马渭河？他们能够在我大唐取得高陵之战的胜利之后，还让陛下倾尽府库才撤兵回到草原？”
“这……”
“说到底还是因为突厥人在得到了坚固的甲胄和锋利的兵器之后，使得他们的军事实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从而也助长了他们的野心。突厥人可以通过和亲获得我中原的工匠，那么吐谷浑和吐蕃难道就不能同样通过和亲而获得我中原的工匠么？”
“可是，就算是他们得到了工匠，他们能够发展，可是咱们大唐如今兵强马壮府库充盈，难道还会和前隋一样，被他们所拿捏么？”太子李承乾反驳道。
“那我们明明现在可以用一名士兵的伤残就可以换到他们几十人的生命，为什么要让他们得到发展之后，和我们的士兵一命换一命呢？”程砚反问道。
“那兰陵郡公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就在程砚和太子李承乾争论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唐皇李世民的声音。太子李承乾和程砚赶紧翻身下了躺椅，对着唐皇李世民行礼。唐皇李世民不以为意的坐到了太子李承乾之前的躺椅上，也学着程砚的样子，躺在躺椅上，摆摆手，示意太子李承乾和程砚不必多礼。
“高明，程砚，此处乃是宫外，你们继续之前的讨论，朕也听听你们之间的见解。”唐皇李世民躺在躺椅上，闲适的说道。
“这……”程砚左右为难道。
前一次因为进言而获得二十军棍的程砚，在面对唐皇李世民的时候，总是有些不知所措，“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也更加深入的被程砚深有体会。
“今日畅所欲言，朕不会因为你们谈论朝政而治罪，若是你们说得好，朕也不会吝啬奖赏的。程砚，刚刚你就说吐蕃和吐谷浑就是想要得到我大唐的工匠，难道他们想要得到的就仅仅是那么简单么？”
程砚略一思索，知道唐皇李世民已经将他们的话听到了许多，自己就算是想要藏拙也做不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所有的理解一股脑的和盘托出，至于唐皇李世民会怎样对他，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陛下，无论是吐蕃还是吐谷浑，他们真正想要得到的不是大唐的工匠，而是我大唐工匠手中的手艺。这是我大唐对他们的优势，我大唐可以生产出来的东西，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可是，以我大唐百姓的骄傲，他们就算邀请工匠群去他们那里生活，工匠们也一般不会同意。”
“可是，若是我大唐的朝廷将他们作为公主的陪嫁，派遣他们去吐蕃或者是吐谷浑，那么这些工匠也只能听命行事。可是一旦到达异族，这些工匠的生命就已经不受我大唐的庇护了，异族们想要怎样对待他们，他们也只能被动的接受。况且，仅仅是将手中的手艺传授给异族就能够换来比在大唐时更好的生活，他们就算一开始不愿意，但是只要有一个人没有经受住这一份诱惑，那么全部的工匠就会将自己对大唐的忠心彻底的放弃。毕竟是大唐先放弃他们的，就算他们知道他们所掌握的手艺会给大唐造成一定的麻烦，也会和太子殿下想的一样，大唐更加强大，他们所教授的东西并不能给大唐带来更多的伤害。这才是最最危险的。”
“哦？程砚，你确定不是在危言耸听？”
“陛下，是不是危言耸听，臣相信陛下只要想一想前隋就能够得到确切的结果。对于周边的国家来说，请求和亲只不过是手段，只要得到我大唐手中先进的工艺，那么他们就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大唐今时今日虽然强大，周边国家恭敬有加。难道陛下就能够保证后世之君也能够和陛下和太子一样英明么？若是到那个时候，我大唐陷入到虚弱的时候，周边的国家难道就不想兵进中原，和我汉人在中原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分一杯羹么？”
唐皇李世民听到程砚的话，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思索了良久，拍了拍程砚的肩膀就一言不发的率领着众人离开了程砚的草堂，奔着长安而去。只留下太子李承乾和程砚面面相觑的看着唐皇李世民离去时，留下的一路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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