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倾城的声音就越低，听着倒是真的很委屈的样子，这也到是把裴吟芝唬住了，她忙摇头，道：“尽胡说！娘是生你的娘，怎么会瞧不起你呢！”
倾城却将身子都侧到了一边，极尽委屈低落的道：“您如今不必再骗我了，我知道，女子做生意在旁人眼里看来就是不行的，只是我没想到，您也会这么想，不然您也不会左右推辞不愿去看我的成果。”
做母亲的最怕看到的，一是女儿受到伤害，二是女儿受到委屈，更何况现在这伤害和委屈都是做娘自己给的，那更是让席雯霜心里一疼，她忙道：“你也说了那是旁人会说三道四，我怎么会呢？我是你娘，你做什么娘都是支持的。”
倾城这才抬起头来，不知何时满眼盈了泪，她便泪眼婆娑的看着席雯霜，道：“您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了。”说着，席雯霜忙拿了块儿帕子出来给倾城擦泪。
倾城却将脸一躲，道：“那您明天和我一起去风月楼看看。”
席雯霜愣了一下，她僵住了脸看着倾城，看着她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心中的疼爱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慌，席雯霜咬咬牙，道：“好，娘……娘去看看，看咱们清妧的本事。”
“真的？”席雯霜答应了反倒叫倾城一愣，她眨了眨眼，泪珠便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她心中直暗暗道，这也太容易了吧？她以为还要废好一番功夫呢。
席雯霜心疼的擦了她的眼泪，道：“为娘的还糊弄你不成？既然说了便会坐到，娘向来说话算话的。”
倾城这才破涕为笑，只道：“这就好。”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后，莫离才上来找倾城回浮珞院，可这会儿席雯霜可是不愿意放人，她道：“今晚就在这儿歇着吧，若是缺了什么东西，我差人去你院里取来。”
倾城到没想着晚上要赖在这里不走，可一想到今天的来意和方才席雯霜答应自己的事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道：“没什么缺的东西了，不用麻烦。”
听她这样说，席雯霜笑着道：“也好，反正我这里什么都有，我去唤人打水来。”
只是住一晚而已，又能缺什么呢？
倾城本只是这样想的，可只道晚上沐浴的时候，她才动了席雯霜问她话的意思，席雯霜说她这里什么都有果然是真的。
不管是沐浴用的东西还是香膏都和浮珞院倾城屋里头摆着的一模一样，看着这些东西，倾城都要以为自己回去了。
看倾城错愕的模样，席雯霜笑道：“你们小姑娘爱用什么我也不清楚，便叫人问清了你那里你常用的东西，全部都备了一份在我这里，就怕有一天你若是在这里住也不会缺东少西的。”
听完这话，倾城心里一抽，她被感动着了，张了张嘴还未说什么，就听席雯霜道：“那你快沐浴吧，我去外面等你，别太久，一会儿水凉了会生病。”
倾城闷着声音“嗯”了声，她生怕自己绷不住哭了出来，面对这样的温馨，她的心里，实在是感动的不行。
泡在浴桶里的时候倾城在想，其实她今天是有些冲动了，也有些无厘头了。
一直以来就怕自己真的是清妧，那样的话，她和席清彦就再无可能了，可是今天，当席夫人对她说清妧找到了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不是高兴，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惶恐和失落。
倾城搞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在纠结些什么？
若清妧真的被找到了，于她于清彦而言分明是好事啊，那她又有什么不痛快的呢？
难道是舍不得席雯霜？
这个解释，算是合理吧。
毕竟席雯霜一直以来对她都那么好，这样骤然的失落也是有的，也是应该的，这样说服着自己，倾城心中忍不住苦涩了一下，可尽管再苦涩她也知道，如今只能这样想，只有这样想对大家才是最好的……
倾城想了半天等她起来的时候水果然是半温的了，好在没冻着，连忙就钻进了被窝里。
席雯霜没有另开一间房让她住，母女两个好不容易有单独相处得机会，她还有好多话想和倾城说呢。
躺在被窝里，席雯霜拉着倾城的手，许是夜深人静时，人格外会想的多一些，思愁多了，倾诉的也就多了，便听她道：“清妧，我错过了你太多太多了。”
“没有，如今我回来了，便就什么都回来了。”倾城细声安慰道。
席雯霜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抱过小小的你，没记下你成长时每一个年龄的模样，没有陪你一起经历你生命中的第一次开心，第一次难过，这些都让我心里难受的紧。”
倾城听的鼻头一酸，但仍是好言道：“那以后咱们在一起，可以互相了解，那些遗憾都能弥补的。”
席雯霜苦笑一声，她道：“那不一样，做娘的，总是希望能和自己的孩子一起长大，见证她的所有，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不在我身边我便日夜难安。”
“……”
“我时刻挂念着你吃没吃饱，穿没穿暖，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受过伤害，有没有笑，有没有哭，有没有特别喜欢一件东西因为得到而欣喜若狂，有没有因为失去一件东西而失落不已，你的喜怒哀乐我都不曾参与，这是毕生的遗憾，怎么也弥补不了。”
倾城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闭着眼一句一句的说着，而眼泪也不知何时流了下来，倾城心中不忍，她抬起手将她的眼泪擦干，轻声道：“别哭了，您这样子，我看着难受。”
倾城想了想，便以清妧的口吻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什么？”
“自我知道其实我还有些亲生母亲时，心里不知该作何滋味，不知该怎么去看待我的娘，也不知该怎么来看待您。”
这话，便是真真切切，倾城的真心话了。
若她真的是席雯霜的孩子的话，她想，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的娘，如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娘为何从未提起，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席雯霜，这个命苦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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