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沉默。
小厮彻底放弃了，找了个边角坐下，插臂负气道，“本来还想帮帮你的，既然你不愿意搭理我，那我也不帮你了！”
“你就自己磨吧！三十斤……等太阳出山了，你肯定磨不完，到时候又要挨小姐的鞭子了，活该！”
“哦对了，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消息的，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小厮说着起身，拍了拍屁股就要走人，身后突然传来低哑的声音，“好消息。”
小厮得意一笑，转过身，用手指点着少女，没心没肺道，“知道为啥我乐意找你玩吗？”
“嘿嘿，我就喜欢你的倔劲儿，真跟驴似的，小姐给你取这个名字，真是取得恰当！”
少女沉了口气，埋在脏乱的额发中的眉拧了起来，“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小厮许是习惯了她的脾气，毫不在意道，“我说，我当然说了，这个消息对咱们降粤居的下人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少女被勾起了好奇心，磨磨的动作渐缓。
“小姐今天随着老爷夫人去了香草居，结果遇到了从京城来的皇子公主！”
少女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因激动干涸的唇瓣不断抖动，“公主……”
小厮不疑有他，“对呀！就是公主！听说那公主长得可美了，可能就是因为太美了，咱家小姐竟然看见她就上去喊娘！”小厮说着替人尴尬起来，“她也不想想，就她那副尊容，那脸上的疤比你的还……”
小厮突然想到什么，骤然收声，捂住嘴，恐惧地看了眼四周，心惊道，“还好还好！”
还好他反应的快，没人听到。
他真是得意忘形了，小姐脸上这道疤整个大理明令禁止不许提，不仅不许提，若是谁露出了异样的眼光，都要挨罚的！
刚开始就有几个不知情的人直接被挖了眼睛！
小厮紧接着看向少女，发现她呆滞着双眸，眸底却波澜涌动，呼吸渐急，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小厮用手在少女面前摆了摆，“哎！哎！你没事吧？”
少女一怔，陡然摇头，双手抓紧小厮的肩膀，急切道，“那公主是不是承乾公主？”
小厮吃痛，挥开少女，揉着酸疼的肩膀斥道，“我哪知道？我也是听说的！”
“那你接着说！”
“那我说到哪了？”
“你说到上官……不对，柳珥唤那个公主叫娘。”
“对，她叫人家公主娘，可人家公主有女儿啊，不仅有女儿，人家怕自己女儿吃醋，就生气了，找了个机会把咱们老爷给打了，老爷是被人抬着回府的！小姐因此被老爷罚了。”
“我还听说，小姐之前做的那首诗，原来是偷的，啧啧，想不到小姐小小年纪……”
少女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娘来了大理？
他娘来了大理！
不仅他娘，还有粤儿……
少女合眸，滚烫的泪水簌簌落下，在脏污的脸上留下四道弯曲的水条。
小厮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百思不得其解下，说了句，“你哭什么啊？”
“你先别哭，我坏消息还没说呢！”
没人搭理他，小厮就自顾自说，“坏消息就是……小姐受气了，正在院子里发脾气，恐怕会把你叫去找麻烦……”
说什么来什么，就在小厮话音刚落，管事过来了，远远吼着，声音渐近，“小母驴，小姐找你！”
小厮一惊，连忙找个地方藏着。
他不能让人看见他来找小母驴玩，要不然她也要被连累的！
视线中，驴槽是那么合适躲藏，小厮一个闪身躲了进去。
管事走了进来，拧眉，“还不跟我走！”
少女绷着脸，默默跟上。
降粤居里，柳珥辗转反侧，气得睡不着觉。
同时饥肠辘辘的，满腹委屈。
没人劝她吃饭，爹爹还不管她，连娘哄着哄着中途都走了，不管她了！
哼！气死她了！
管事带着少女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下人们远远站了一排，面无表情地看着柳珥发飙砸东西。
少女迈过一块碎瓷片，冷冽的眸底划过一抹嘲讽，不知是嘲讽眼前的小童，还是自己。
柳珥见到少女来了，立即指着她，吼道，“你这个丑八怪，给我跪下！”
少女目光冷冷的，像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
这副态度，彻底逼疯了柳珥。
“好，娘亲不把我放在眼里，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这个低贱的丑八怪，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牛犊！给我才抽她，狠狠抽她！”
被唤作小牛犊的侍婢闻声，从身后拿出一条鞭子，少女再熟悉不过，然而她的目光始终冷淡，未曾露出一丝胆怯。
狠辣的鞭子紧接着抽到少女身上，少女闷声守着，看着眼前暗自欢喜的柳珥，眼里的嘲讽愈深。
这就是他护着疼着的小妹妹？
这就是他眼里最天真无邪，善良美好的小妹妹？
这就是他担心被上官清粤伤害的小妹妹？
这就是他宁愿放弃亲妹妹也要救的上官清珥？
少女一口银牙咬碎，咯吱作响。
对面，柳珥捂着肚子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活该你落在我手里！让你勾引我大哥哥，让我大哥哥讨厌我！”
柳珥说着，咬牙切齿地恨了起来，“要不是你 ，大哥哥一定会在我被娘亲送走的时候救我的！”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个丑八怪！你怎么配得上我大哥哥！”
“抽她，给我狠狠抽她！”
鞭疼愈重，少女低笑出声，猩红的眼底浮了一层热泪，“哈哈哈哈……大哥哥……”
“大哥哥……”
少女愈发觉得好笑，笑声里夹杂着无限凄楚，她笑着笑着突然指着柳珥，忍着疼，歇斯底里地骂道，“谁是你的大哥哥？”
“我，上官诚敬，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就是没看清你的面目，怪不得弟弟妹妹都说我蠢，我真是蠢到了极点，我不仅蠢，我还瞎了眼，竟然被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骗了！”
柳珥跳着脚地尖叫，声音恨不得将人的耳膜刺穿，下人们又暗暗退离了两步，目露嫌弃。
“你闭嘴！你怎么敢一再冒充我大哥哥，我大哥哥俊朗不凡，才不是你这个样子，你这个丑八怪！！”
“你还说我丑，你自己照照镜子吧！”
“哈哈哈！！”少女仰头大笑，“报应啊报应！你的脸就是报应！”
“啊啊啊啊！！！！”
柳珥尖叫着蹿到少女跟前，指着侍婢，“给我狠狠抽她！！掌嘴！！”
少女看着眼前丑陋狰狞的孩童，耳朵被她刺得锐痛，额角也因愤怒一突一突的，他盯了她半晌，脑子空了下，手就这么朝柳珥扇了过去。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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