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东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顿时惊愕不已。
因为这个声音，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太熟悉了。
陈向东先是看了看秦芳，又看了看梁素芬，最后视线又回到了秦芳身上。
这个声音好熟悉，他脑子里时常有这个声音。
可是，他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他也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谁。
他越想要记起来，头就越疼。
他疼得眼睛猩红，抱着头蹲在了一旁。
梁素芬看到陈向东这个模样，有些不悦地看向章凝兰。
问道：“章医生，你们为什么非要来打扰我们一家人平静的生活？”
“他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且，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
章凝兰也看向梁素芬，她一开始以为梁素芬并不知情，可是如今看着，她分明就知道陈向东的情况。
她知道陈向东心里是有人的，她知道陈向东每天对着她喊的‘阿芳’是别人，不是她。
梁素芬或许是在陈向东最难的时候将他带回了家，一直照顾着他。
她也确实给了陈向东一个家。
可是，这些是陈向东想要的吗？
难道不应该问一问清醒的陈向东，这些，都是他想要的吗？
章凝兰很想说些什么，可看着梁素芬和她那四岁的孩子，可怜兮兮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
本就是秦芳的私事，交给她自己处理吧。
秦芳侧过脸，仔细打量了一下梁素芬。
随后，她冷静开口道：“我便是陈向东口中一直喊着的阿芳。”
“我叫秦芳。”
陈向东听到秦芳的名字，猛得站起身来，指着秦芳，口中喊道：“秦……秦芳！阿芳！”
“阿芳！阿芳……”
梁素芬慌了，她紧紧抱着陈向东的腰，然后说道：“我除了向东，什么也没了，求求你们，不要和我抢他好不好……”
她声泪俱下，哭得歇斯底里。
秦芳忍着心中的苦涩，开口道：“他当初是为了我才被人打成这样，我现在既然找到他了，便想治好他……”
梁素芬挡在了陈向东的前面，她摇头道：“不！不需要！向东这样就很好了！”
秦芳有些不解地看向梁素芬。
陈向东是因为头部损伤，所以才变得痴傻，他没受伤之前，可是一名优秀的美术老师。
他可以自力更生，他可以有自己的思想。
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就让陈向东永远活在这样的状态下呢？
陈向东他有自己的选择权利啊！
而且，依她对陈向东的了解，如果陈向东真的清醒了，得知自己已经结婚生子了，他是一定会对梁素芬负责到底的。
当看到梁素芬和那个孩子的时候，秦芳心中就明白了。
她和陈向东，两人注定是没有缘分了。
但是，她还是想要治好他，他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那么优秀，他将来还可以继续做一名优秀的美术老师。
还可以将自己的一身本领教给他的孩子，他是一个有用的人。
而不是如今这样，痴痴傻傻，一无所知。
秦芳很认真地开口道：“这位同志，你真的想陈向东一辈子就这样活着吗？”
“你怕他清醒过来，就会离开你，就会抛弃你和你的孩子，对吗？”
梁素芬心虚地看着秦芳，摇头道：“向东他不会的！”
秦芳苦笑了一声，答道：“所以啊，你又担心什么呢？”
“陈向东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清醒后，知道自己有一位照顾了他多年的妻子，和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他是绝对不会离开你们的。”
“我只是不忍心看他这样……”
说着说着，秦芳的声音又开始有些哽咽了。
她在极力地克制自己。
不能哭。
不要再哭了。
秦芳背过身去了。
陆建国上前，不动声色地掏出帕子，递给了秦芳。
秦芳接帕子的手，微微颤抖着。
陆建国知道秦芳心里的难受，他都知道。
他此刻很想抱抱她，安慰她。
章凝兰这时上前，抱了抱小女孩儿，然后对梁素芬说道：“梁同志，你也不希望自己孩子的爸爸，一直这样吧？”
“我上次就和你提过的，我们可以治好陈同志头上的伤，让他以后像个正常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们的孩子，你也应该带着陈同志接受治疗。”
“他有权选择，不是吗？”
梁素芬抱过她的女儿，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再次哭出了声……
“十年前，我捡到他的时候，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十年啊，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十年，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如果没有了他，我也活不下去了……”
章凝兰再次叹息了一声。
梁素芬接着说道：“我从小便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从没想过，自己能遇到一个这样一个人。”
“他虽然痴傻，可是他会疼人，他知道关心我。这十年来，我们相依为命，有他在身边，再苦我也觉得很甜。”
“现如今，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说话间，梁素芬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眼神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所以，章医生，我是真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
陆建国听到这句话后，看了看秦芳的表情，只见她眼眶再次泛起泪光。
他握了握拳，看向梁素芬，厉声道：“梁同志，这十年来，你们倒是相依相伴，他陈向东也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可知道秦医生这十年来，一直都在等着他！”
“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十年能这么等下去？”
秦芳闻声，惊愕地抬头看了陆建国一眼。
她轻轻扯了扯陆建国的衣摆，示意他别说了。
陆建国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现如今，秦医生也知道了这个她等了十年的男人已经结婚生子了，她是断不会再等了！”
“梁同志，你尽管把心放肚子里，秦医生只是念在与陈同志相识一场，才会想着把人治好，也算了却了这段过去！”
“咱们秦医生并不是非他陈向东不可，梁同志，你如今就给个爽快话，这人，你是要治还是不治，如果真不想治，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陆建国拉起秦芳的手腕，往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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