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那冰冷而带着天然优越感的话语在黎雾耳边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周围空气仿佛凝固，无论是战痕成员，还是守卫亦或是想要过关的其他玩家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黎雾身上。
紧张、羡慕或幸灾乐祸全有。
拒绝？
在这个由第四天王府绝对掌控的关口，拒绝一位天王亲卫的招揽，无异于自寻死路。
红鸾只需一个眼神，周围的守卫就能将这支队伍碾成齑粉。
盾四的腿肚子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瘫软下去，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揪出来“销号”的凄惨下场。
黎雾心中念头飞转。
拒绝红鸾的强势征召，跟自爆身份也差不多了，毕竟真动起手来，他光靠魔法技能闯过的可能性为零，战痕众人也插翅难飞。
答应？
修罗星现实中根本没有他这号人，都不用入职，一个联系方式就能让他露馅。
电光石火间，黎雾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为难和受宠若惊交织的表情，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红鸾大人亲自招揽，是在下的荣幸！只是……”黎雾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紧张不安的战痕成员：
“在下并非独行侠，身后这些，都是与我同生共死、一路拼杀至此的兄弟。
此次倾巢而出，就是为了去十七层搏个亚圣阶，从此逆天改命。
若我一人得道，置这些跟随我、信任我的兄弟于何地？
不知，红鸾大人，是否能将所有人都招入天王府？”
作为天王亲卫，红鸾自不是凡人，武道境界不能说是绝顶，但眼力绝对是顶尖的。
只扫一眼战痕众人，红鸾就知道黎雾所言非虚，这些人现实中的武道不入流。
“请你入府也只是担任预备客卿，如果你进阶不了亚圣，客卿之说也就不成立了，更别说你还要带这么多人入府。”红鸾秀眉微皱，想了想说道：
“这样吧，你的手下可以进入天王军，吃官饭，总比当个平头百姓要强。”
黎雾脸上的赔笑缓缓褪去，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在红鸾审视的目光下，缓缓抬手……重新穿上他那件外观古朴满是符文的法袍。
这个举动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可以说失礼，但却奇异地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感。
红鸾眉头微蹙，但没有阻止，只是冷淡地看着。
穿好法袍，黎雾才抬起头，脸上挂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的笑容，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平稳：
“天王府和红鸾大人的厚爱，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但还请大人见谅，在下不会丢下自家兄弟。”
红鸾没有接黎雾的话，而是满眼奇异的问道：
“你穿上装备，是想做什么？是要跟天王府对抗？”
“不敢不敢！”黎雾连忙摇头：“只是看着在下的人太多了，光着膀子实...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红鸾不置可否的翘了翘嘴角，话锋又转了回去：“看你这意思，是不满意我的安排？”
“是。”
黎雾干脆的回答让红鸾的表情僵了一下，沉默了一瞬才说道：
“武道高手玩法师的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凤毛麟角，甚至以天王府的实力，让一些武道高手删号练个法师也轻而易举。
你的优势不过是等级还算不错，可一旦卡在晋升亚圣上，优势很快就会消失。
能让你当个预备客卿，已经算得上是恩赐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别说天王亲卫了！
红鸾高高在上的态度，恐怕除了黎雾听着不顺耳以外，周围包括战痕成员在内的人，恐怕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黎雾不卑不亢的淡淡说道：
“红鸾大人误会了，能为天王府效力是无数修罗男儿打的梦想和荣耀，在下并非因为自己，而是对一众兄弟的安排不满！”
“嗯？”红鸾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满脸古怪：
“成为天王军，难道辱没了你这些手下？
你可知以天王军的入选规格，没有点贵族背景，只是平民身份的话，百中选一都不为过。
哪怕只是最低等天王军，也将摆脱平民阶层，哪怕直系血亲都能享受各种政策的优先权。
服役满十五年，甚至有机会晋升荣誉勋爵，虽然不能传承，却也勉强算是踏上了贵族之列。
你竟然觉得天王军，辱没了你这些现实武道平常的手下？”
红鸾的话让全场静默下来，跟着黎雾而来的138位战痕成员，全都神色复杂。
盾四、刺二欲言又止。
“的确是辱没了我这些兄弟！”
黎雾突然笑了笑，扭头扫了一眼众战痕成员，淡淡的说道：
“兄弟们，亮个相吧，事关命运，藏着掖着就有些犯傻了。”
刺二神色紧张的低声劝道：“法...大哥，这不妥吧？”
黎雾横了刺二一眼：
“没什么不妥的，你不会是以为堂堂天王府，会贪你们这三瓜俩枣吧？
都给我换装！”
刺二果断闭嘴，跟着其他人一起迅速更换掉了身上五花八门的散装，一件件极品装备穿到身上，并且特效拉到了满。
半个封锁点都被暴起的装备流光照亮了三分。
一时间，装备精良这个形容词从天王军守卫身上换到了战痕138人身上！
红鸾眼睛忍不住微微眯了眯。
全员史诗？
虽然不至于每个人都成套了，但最差的似乎也有至少三四件史诗级装备。
而且看色泽和款式，至少有半数并非团本出产的阉割版史诗套装，属性和价值更高了一截。
如此精良的装备，在天王军中堪比百夫长了！
刚刚神色高傲，命令黎雾等人脱装备检查的检查队长，抬头看看战痕的人，又低头看看自身，脸色着实有些复杂。
黎雾脸上并未露出什么得意之情，反而一副诚恳模样：
“红鸾大人见谅，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并非刻意隐瞒。
我手下兄弟的确在现实中没有太高的武道境界，但在游戏中，却也并非随时可弃的炮灰！
天王军固然好，可对于全部希望都放在游戏里的他们来说，并非最好的选择。
天王军的兄弟就算游戏销号了，现实中依旧有着傲人的本事，也有重头再来的底气。
可我这些兄弟不同，当不了炮灰！”
红鸾突然凌空升起三尺，居高临下的盯着黎雾的双眼，怒声说道：
“左一句炮灰又一句炮灰，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大人见谅！”黎雾微微躬身，笑道：“听说四天王府天王军销号的士兵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万，我想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
“大胆！”
红鸾还未说话，周围的天王军士兵就已经被黎雾的阴阳怪气所激，怒喝暴起。
半空中巡查的六位亚圣中，也有三位听到动静靠了过来。
眼见着事态有些失控，战痕众人反倒没了起初面对天王府的胆怯。
也许是穿上了最好的装备，也许是被‘法一统领’所感染，一个个红着眼睛掏出武器。
这还是跟着黎雾这队人大部分都是新人，虽然平日也以pVp为乐，但跟战痕的老人相比还差了一些。
其中少部分老人，双眼如饿狼或鬣狗般瞄向周围天王军士兵的要害。
好似有一股子血腥气从战痕众人身上冒出，让周围普通天王军士兵心惊胆颤，一时竟忘了往日的操练。
只有盾四腿肚子一顿转筋！
这帮人没被贵族抓过，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冬青子爵都险些让战痕覆灭，现在竟然要跟天王府干？
事态如此惊险，黎雾依旧微微躬着身一副不卑不亢的表情，好似不知道一旦红鸾下令，跟着他的这些战痕成员很快就会销号当场。
额，知道肯定是知道的！
反正又不是他销号！
机会难得，他想赌一把！
赌赢了，战痕起飞~！
赌输了，他正好集中精力练级~！
红鸾突然伸了伸手，沸腾的天王军顿时安静了下来。
“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你的人比我想象的更加精锐。
不止是装备好，这股杀伐之气，就算是在天王军中也不多见。”
红鸾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我可以再做个主，让你的手下进入四天王府第一营——铁山营！
铁山营的薪酬待遇是普通天王军士兵的五倍，如何？”
“多谢红鸾大人提点，不过......”黎雾咧嘴一笑：“我的人，不当炮灰！”
短短数字如同惊雷，炸得整个13号封锁点鸦雀无声。
战痕成员们握紧了武器，肾上腺素飙升，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周围的天王军士兵，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
盾四腿软得快站不住，但也被这绝境中的凶悍气氛感染，咬牙抽出了短刀。
红鸾的脸色瞬间沉如寒冰，周身气势陡然攀升，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她身后的三位亚圣更是齐齐上前一步，强大的精神力场如同实质的墙壁碾压过来，让许多战痕成员呼吸一滞，装备散发的流光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你放肆！”红鸾的声音带着刺骨的杀意：
“你竟敢如此藐视天王军？藐视武兰天王？就凭你身后这群乌合之众？信不信我让你们即刻灰飞烟灭！”
“红鸾大人息怒！”黎雾的声音依旧平稳：
“在下一介草莽，岂敢藐视天王府和武兰天王的赫赫威名？只是…”
黎雾的语气突然放低，带着一丝诚恳意味：
“只是我等兄弟，皆是刀头舔血、草根挣扎之辈，天王府门第高深，作为天王第一营的铁山营想必也规矩森严。
我手下这帮粗鄙之人强行融入，怕坏了天王军的风气，让长官所不喜，最后没准真的会变成炮灰。
若是能惹出什么祸端，还会连累大人您面上无光，那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红鸾眼神微动，黎雾这番话确实戳中了她的顾虑。
天王军自有体系，她虽然颇受武兰天王信任，但职权上也不可能肆无忌惮。
贸然给铁山营塞进一支桀骜不驯，甚至面对天王军也敢抽刀的队伍，若是真出了问题，这越权之罪可就担上了。
黎雾敏锐地捕捉到她眼神中的一丝松动，立刻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其实，为大人效力，为四天王府分忧，不一定非要挤进王府或天王军的编制之内，不知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黎雾刻意加重了“效力”二字，眼神闪烁着一种“你懂的”光芒。
红鸾心思一动，抬手抓住黎雾的长袍，带黎雾就废了起来。
飞到高空后，红鸾看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的黎雾，刚刚那一肚子气顿时消了许多。
如此高空，一个未进阶亚圣的魔法师，就算会漂浮术和闪现也会摔死。
哼，连亚圣都不是，就敢在她面前装，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黎雾脸都憋白了！
敢薅他脖领子，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不过为了大计，黎雾也不得不飚一下演技了。
只见他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伸手抓住红鸾的胳膊，又觉得不妥赶忙放开，可马上又忍不住把红鸾的手臂死死抱住。
红鸾马上板住了脸，冷冷的说道：
“说吧，你推三阻四的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就摔死在这里吧！”
“大人千万别放手！”黎雾被红鸾作势欲扔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刚刚人多眼杂，有些不方便跟您交实底。
其实我们不是血牙佣兵团，而是战痕公会，一个没有登记注册的公会。
除了我这一队人，还有近七百位兄弟。
我也并非会长，而是统领，勉强算是副会长吧。
我们的身份有些见不得光，干的是偏门的买卖。”
“嗯？”红鸾神色一变：“你们是pVp强盗玩家？”
黎雾神色不变：“大人不必如此惊讶，硕大的天王府中，想必也并非人人都站在光下吧？”
“一伙强盗，的确不宜收入天王军中。”红鸾不置可否的将黎雾拽到眼前，笑道：“可你就这么把自己的底给暴了，就不怕我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又发不了财！
狗都不干！”
红鸾噗嗤一声笑了：“你的胆子真大！那么说说，发财是什么意思？”
黎雾嘿嘿一笑：
“红鸾大人身份尊贵，不知能否看在兄弟们一片赤诚的份上，允许我们战痕悄悄挂靠在大人您的羽翼下？
无需天王府的资源，无需编制！
我们对外依旧是自由佣兵，也不会对外宣称是大人您的‘私属战队’。
但背地里，我战痕唯红鸾大人马首是瞻，大人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样，兄弟们背后有了靠山，行事也方面些，而大人您也多了一支能办事、有效率，不脏手的刀，岂不双赢？
大人身居高位，事务繁杂，想必也有些不那么方便王府或天王军直接出面的‘私事’，需要可靠且有力的人手去处理？”
比如，清扫一些不长眼、挡了大人财路的小势力？”
黎雾用手势隐晦地比划了一个的动作，脸上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谄媚又狠辣的表情。
“只有这些吗？”红鸾嘴角微翘，抓着黎雾法袍打的手松了松。
“当然不止！”黎雾死死抓着红鸾秀气的腕子，急声说道：
“战痕每月会有孝敬，不低于五千金币！”
“五千？”红鸾手指又松了两分，淡淡的说道：“之前接管13号封锁点时，赶走了一些碍眼的小贵族手下。
战痕？下山虎？
你不是战士，那想必就是法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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