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凡手中拧着热毛巾的动作忽然停住了，听着外头季若愚歇斯底里地大声哭泣。
从她醒来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像这样哭过。
苏杭的眼泪也落下来，走到床边，想要抱抱她，又怕牵到扯到她哪里痛。
所以只能很小心很小心地搂着她的肩膀，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这次吃大苦头了吧？”苏杭说完这句，吸了吸鼻子。
却是怎么也没办法掩饰那鼻音，眼泪已经在脸上横流着。
季若愚头紧紧地靠在苏杭怀里，觉得好像所有的难过，都掩饰不住，停也停不下来。
“妈妈，我好痛……好痛……到处都痛，头也痛手也痛，肚子也痛，心也痛……”
她说得断断续续，却不得不让闻者动容，庄听南都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起来，她转身默默走出病房。
只是在走出去之前，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陆倾凡的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掌心，浸在热水里，指甲已经嵌进皮肤。
有丝丝血丝冒了出来迅速散开在脸盆的热水中。
只是他却丝毫没有松开。
听着季若愚这样让人心疼的哭声，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扯开了。
他眉头皱着，紧紧咬着嘴唇。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放她走吗？
“妈妈……你……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季若愚哽咽着说出这一句话，这一句话也如同锤子狠狠地敲在陆倾凡的心上，他靠着墙壁身体慢慢地滑下去。
他从来都没有任何信仰，他相信的是科学，可是从事情发生开始到现在，他无数次的祈祷。
祈祷季若愚平安无事，祈祷她能够醒来。
他还祈祷过一件他不想发生的事情。
陆倾凡不想失去她。
苏杭并不知道陆倾凡和季若愚发生了什么，她只觉得女儿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苏杭放软了声音，她是真的很少有这种柔软的语气，轻声哄着。
“好，只要你乖乖养伤，等到你病好了，你想去哪里妈妈都带你去，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季若愚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哭完之后，心情终于没有之前那么闷了。
她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苏杭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伤口都还很疼吗？”
苏杭这样问了一声，季若愚在她怀里头抽着鼻子，然后就点了点头。
“都疼。”
苏杭这才有些疑惑了起来，“倾凡去哪里了？”
季若愚没有做声，只是朝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杭何其精明，看她这个表情，和不做声的态度就知道定然有事情发生。
陆倾凡已经整理好情绪从洗手间里头走出来。
只看到他的样子，苏杭就知道，最煎熬的不止是自己。
陆倾凡这副样子，让人不难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妈，您来了。”陆倾凡的声音中还有着鼻音，并且声音也很沙哑。
苏杭听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然后就点了点头。
陆倾凡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太憔悴狼狈了。
看着苏杭在这里，自己的心稍微能放下来一些，并且，想着她应该是有话想和苏杭说。
陆倾凡觉得自己还是，给她一些空间。
“您应该没怎么吃东西吧？我出去买点吃的来，您先在这休息一下吧，旁边也有陪床，我去去就来。”
陆倾凡低声这样说了一句，脸上甚至都挂不出笑容，哪怕是装都没法装。
陆倾凡一出去，苏杭就转头问了季若愚，“你和倾凡怎么回事？”
虽然刺伤女儿的人，是陆倾凡结下来的仇怨，但是苏杭知道。
若愚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变了对陆倾凡的态度，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季若愚却没有和苏杭说明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她潜意识里，依旧还是在保护陆倾凡。
就如同她在最危险的情况下，还会和骆霖飞说，冲着我来就好，不要去伤害我丈夫。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
而苏杭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且看到季若愚也已经情绪稳定了下来。
苏杭这才说道，“若愚，你现在有自己的家庭，自然不能说想跟妈妈走就跟妈妈走，好好养病，有倾凡照顾着你，我也放心。”
季若愚什么都没有说，她其实希望母亲纵容自己一次，但是苏杭是太理性的母亲，自然不太可能。
陆倾凡没过多久就买了吃的东西回来，还回了一趟家里，洗澡换衣。
又收拾了一些季若愚的日常用品过来，并且还将她的手提电脑也拿上了，毕竟担心她在医院无聊。
将这些东西装上车子之后就开着车子去酒店取吃的，只是他的确是太累了。
在过红灯的时候，他甚至闭上眼了一下，就那么一下，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踩下刹车，车子都已经过线半个车身了。
好在他迅速清醒了过来，不然真的会出大事。
自己不能出事，陆倾凡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他还要照顾她呢。
从酒店里拿了打包的食盒就匆匆地朝医院赶去。
苏杭这一次回来依旧不能待太久，不是她不担心不焦急。
只是，事业做大了之后，很多事情早已经身不由己，如果她不去处理，就没人处理。
手底下那么多个人那么多张嘴巴等着工资吃饭。
苏杭很歉疚，她从来就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这下，这种感觉就来得更加明显了。
而季若愚则了解她，所以她听了苏杭的话中隐隐有着些歉意，她就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没有关系，我会好起来的。”
苏杭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从小到大你都没生过病住过院的，瘦了这么多了，我虽然不说，可是我……”
比谁都心疼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季若愚就已经抬手抓住她的手。
手上包着的白色纱布很是刺眼，她微微笑着。
“妈妈，我没事的，我会没事的。”
苏杭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是有些担忧。
“你现在住那小区的安保情况也实在太差了，实在不行，妈给你买套房子吧。”
季若愚轻轻摇了摇头，想着当初陆倾凡交给她的钥匙和房产证。
“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倾凡已经给我买了新房子，是很高档的小区，安保也很不错，等出院了，我就住过去，你别担心了，你都老了。”
陆倾凡就站在门口，听到她说出这句话，仿佛心里头，都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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