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宫。
日落之后，张让才堪堪赶到了清凉殿中复命。
清凉殿内。
汉灵帝刘宏甚是意外的还在卧榻上躺着。
一旁的伺候的宫女见张让到来，便是快速的退出了宫殿之中。
张让蹑手蹑脚上前，生怕打搅了灵帝，拿着蒲扇微微的扇动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站得双腿有些发胀的张让，才堪堪听到了灵帝的声音。
“你倒是让朕好等啊！”
汉灵帝刘宏的声音古井无波，但张让却是听到亡魂大冒，连忙跪附在地道：“陛下恕罪，奴婢让陛下久等了！只是... 荡寇侯一直不松口，奴婢无奈方才等到如此。”
“是吗？”刘宏眼神微眯的看着张让。
“陛下明鉴！”张让硬着头皮道。
灵帝未立即回应，而是等了半晌，才道：“那你给朕带来了何等好消息？既然谈了这么久，该是应该有所收获吧？”
张让的冷汗不觉的往外冒。
好消息？
叛变算吗？
他主子可说了，若是有机会，定然给眼前这个故作神秘的大傻逼一个大鼻兜。
当然--
傻逼和逼兜他本不知道是何意，只奈何有一个好奇的珂玥方才解了惑。
张让强行压了压胡思乱想的脑海。
随即，便是按照白日商议的道：“荡寇侯的胃口很大，他想要陛下封其为车骑将军，还要赏赐万户侯，最为关键的是他还想要开府的权力！”
“嗯？”
此言一出。
汉灵帝的目光中爆发出一道精芒，其身气息猛然爆发。
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威压。
张让猛的叩倒在地。
心中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强！
他终于还是暴露了！
“他真是这般说的？”汉灵帝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不敢欺瞒陛下！”张让低着头。
“哈哈~”
下一刻。
出乎张让意料之外的却是汉灵帝刘宏畅快的笑声。
“好狗！真是一条好狗！朕还以为他是为了思君保国呢，也好，这样一条好狗有欲望到底是正常的。”
听到此。
张让心头一颤。
跟主人竟然预感得一样！
这刘宏还真的会答应啊？
主人简直就是料事如神。
如是如此。
那岂不是说刘宏还有几年活头的这事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
张让忍不住看了刘宏一眼。
面相跟桓帝一样！
都是短命鬼！
应该是没错了。
“他还要了什么？”刘宏沉声问道。
“没...没了，不过他还说...还说...”张让欲言又止。
“还说什么？”刘宏压低了声音。
“他说...若奴婢不答应，杨氏、袁氏都在拉拢他，总会得到他想要的...只是他更倾向于陛下，毕竟陛下乃是刘室之主，也是天下之主，他为汉臣，也是刘氏子孙，自然想要为陛下牧守一方！”张让回应道。
此言一出。
刘宏瞬间脸色冷了下来。
“你...透露朕的存在了？”
“不敢！奴婢万万不敢！只是...刘曦他...他似乎真有这想法。奴婢只是以十常侍的名义拉拢，并未透露陛下的存在。刘曦为何这般说，奴婢也不知晓。
只是...与他交谈的时候，他似乎对目前天下形势很是不满。”张让惶恐说道。
“哦？”刘宏坐直了身体，“说说看！”
“他说如今天下世家当道，外戚弄权，地方豪强坐大，陛下坐于中庭有心而无力，若有一人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那汉室可兴矣。
他还说，如今奴婢们这些宦官就是无根之萍，看似弄权于中枢，但却是外强中干之相，全然不如世家豪强那般有力，若能得一臂助，方才能摆脱这番局面，不至于步入曹节、王甫之后尘！”张让抬头看了汉灵帝一眼。
听张让这么说。
汉灵帝的眼中不觉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色。
“很聪明的人！竟然看出了大汉的问题，还知道第一次党锢失败的下场，倒是不错。”汉灵帝笑道。
皇权与世家之争，这是大汉最深层次的问题。
在这大汉，能够知晓这些事的，要么就是一些有志之士，要么就是世家子弟，大汉高层。
至于其他中底层，若是接触这些事少了，自然会被蒙在鼓里。
大多数都只信外面那套“宦官弄权”的说法。
但这天下，本就不是那般非黑即白。
外界言。
宦官弄权，蒙蔽圣听。
但真实呢？
他却是专门想要被蒙蔽的。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他现在就是这般状态，只有如此才能维持大汉的表面平静，从而找到机会。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刘曦这个野腿子出身的汉室宗亲，竟然有这般见识，倒是稀奇了。
“那你可透露万年公主之事？”刘宏问道。
“这...回禀陛下，此倒是没透露，没有陛下首肯，奴婢也不敢妄言，而且根据奴婢观察刘曦此人似乎...有些好色...奴婢倒是不建议公主入其苦海。”张让说道。
“好色？”刘宏眉头一挑，“卫氏的事是真的？”
“八九不离死！那蔡氏姐妹如今就是与他同行了。”张让忐忑的看着刘宏。
他将刘宏要嫁女的事告知给了刘曦。
刘曦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了，其可没打算当刘宏的女婿，造反都来不及呢，怎么能当女婿呢？
故。
刘曦便是让他尽量败坏名声，最好是让刘宏打消这个念头。
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张让悄悄的看着刘宏皱起的眉头，心中大定。
看样子这第一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主人该是满意了。
就是不知道主人看不看得起自己的养女。
若真能看上，那...对于自己而言，应该算是扶摇直上了。
正待张让暗自窃喜的时候。
却是听汉灵帝道：“不错！看来万年倒是非嫁他不可了。”
“啊？”张让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陛下，他好色！”
“朕知道！食色性也，天下男儿哪有不好色的？额...朕倒是忘了...”汉灵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张让一眼，“你们这些宦官倒是不明白这些。
不过也没关系。
你只要明白，好色并不算什么。
若他刘曦除了官位，还没有其他需要的话，那朕到底还是难办呢。
如今其既然好色。
依照万年的天生丽质，刘曦此人又如何脱离朕的股掌？”
听到这话。
张让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汉灵帝。
这...这还是亲生女儿吗？
就这么送人了？
“你是不是觉得朕毫无做父亲的样？”刘宏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让。
“不敢！”张让低着头。
“你亲生女儿，你不明白这种感觉！做皇家的女子不容易，这是她必然要承受的！其就算不嫁给刘曦，那也要被嫁给其他世家和用来和亲。
与其让他离得远了，亦或者；落入世家。
倒是不如便宜了刘曦。
若是如此，那刘曦就是朕的人了。
这何乐而不为呢？”刘宏笑道。
闻言。
张让顿感有些欲哭无泪。
完了！
主人交予的第一个任务失败了。
不但没有打消刘宏的心思，竟然还让刘宏非嫁女不可了。
若此事让主人知晓，那自己还有希望成为“有根之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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