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因为山体内部突发爆炸造成地表震动。陆程光和高宁一反应过来，就一起合作把周围倒了一片的人都转移到了不远处更为安全，也比较开阔的平地上。
又把林正仁带来的手下缴了枪械绑在一起。
回过身去，陆程光却突然发现树林边缘，正在和别人都看不到却真实存在的另一个状态的“林正仁”进行沟通的易楠，他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对劲。
陆程光心口一颤，急忙避开高宁，疾跑过去，忧心忡忡地拽住了易楠的上臂，将手背贴上他泛青的脸颊。
“易楠，快醒过来！”
“啊——！”
在陆程光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道恶心得如蟑螂触角般的黑线，在即将弥散进易楠胸口的刹那暴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皱缩成团后从易楠的指尖猝然弹出。
正是变换了形态的“林正仁”。
依靠本能，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线生机，打算循着两人之间所建立的“灵桥”，在易楠的意识还没回笼前，抢占这具灵动鲜活的年轻肉身。
果然是因祸得福，否极泰来啊。
一想到他往后就能彻底摆脱老迈的躯壳，年轻个几十岁，再也不需要定时吃药，也不需要频繁地注射那些该死的提纯药剂来保持活力，林正仁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享受新生，居然这么快就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无名小辈给破坏了。
“可恶！功亏一篑！”
留下这句话后，鬼魅的黑影骤然升腾，如离弦的利箭般逃窜到了遥远的海面，缩成一个小点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体验了这么多人临死之时的剧烈疼痛，易楠似乎都生出了一些耐受力，神经也变得麻木起来，竟硬生生地适应了体内那蚀骨的痛感。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知是为着刚刚在记忆中的所见，还是搭建完灵桥的后遗症，易楠的瞳孔仿佛失去了焦距，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中透着苦涩、迷茫与思索。
陆程光本想抹去他眼睛里的如迷雾般琢磨不透又寞落的神色，但在手指即将落在易楠眼角的时候停了一瞬，转而向上，揉了揉易楠依旧湿润着的头发，温声问道：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
“哦，我……”
易楠隐隐有种直觉，这里所发生的这一切，还有那个鹰首会，也许与他在蓝泽所在的废弃医院里，找到的那份关于黄泉计划的资料有关；也与……他的母亲洛竹心有关。
他还不想让陆程光知道关于他母亲的种种巧合，本想暂时先随意搪塞过去，却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海岸边，突然传来沙沙簌簌的声响。
“别动！警察！”
“程子，你怎么也在这？欸……还有易楠，你们都在这儿啊。哎，你们别手抖了，自己人，自己人。”
随着大大咧咧的喊声，罗子青穿着黑色的战术背心，出现在了易楠和陆程光的视线里。与他一同下船过来的还有一队荷枪实弹，隶属于滨海的警察。
“刚刚岛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船上就听到了好几声巨响，你们两个这副模样没受伤吧？”罗子青指了指那边地上歪七倒八的人，又问：“这些人是……？”
陆程光沉下了眼眸，道：“说来话长。”
罗子青收了枪，而后拍了拍陆程光的肩膀，“既然你俩在岛上，那一定也碰见齐露了吧，我们就是收到她的讯息来的。她人呢？在哪？”
“……”
却见他面前的两个人听到问话的瞬间都如出一辙地沉默了下来，空气里无形中似乎多了几分凝滞，罗子青下意识觉得有些异样，又突然觉得有些恐慌。
他是发现齐露好几天都没来上班，问了才知道她被借调到滨海执行一个秘密任务。
后来那边又发了协助调查的通告，他有些放心不下，就主动请缨，和齐露一前一后来了滨海。
过来以后，罗子青才发现他和齐露所执行的任务细分不同，只能窝在近海的船舰上等消息。
这不，一接到讯号，他们便马不停蹄从海上赶过来了。
罗子青往前踏了一步，探出手紧紧握住了陆程光的肩头，瞳孔骤然紧缩，加重了语气，再一次问道：“齐露呢……？”
他的脑海中同时闪过了无数个可能性，当那个最残忍的选项出现的时候，罗子青的声音已经带了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与脆弱，
“不……可能的，对不对。她刚刚……还在和我们发讯息呢，不可能的！”
易楠覆上了那只紧紧抓着陆程光肩头的手，抿着唇对罗子青摇了摇头，指向海湾对面崖壁边被盖住头脸安静躺着的身影，代替陆程光回答道：“齐露，她在那里……”
看到那个他一眼就认出的人影的刹那，罗子青红着眼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会，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们都好端端在这，怎么就她出了事……，齐露和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她起的头？这小丫头就喜欢耍我。”
边说，罗子青边蹚着及腰的海水跌跌撞撞走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她身上那件衣服的一角，瞄见了一个毫无生气的灰白面庞。
“齐露，别闹了。”
罗子青缓缓抬起他布满厚茧和伤痕的手指，将齐露凌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又轻轻抹去她脸上沾染的细沙。嘴上说着别闹，却有泪水从他发红的眼睑掉落，“该死，怎么海边的风这么大，都迷了眼。”
泪水湿润了齐露脸上那刚干燥了几分的沙子，一遇水，沙子的粘附力也增加了一倍不止，却怎么抹都抹不干净了。
罗子青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固执地想要擦拭干净齐露脸上沾着的沙粒……
“够了，阿青。”
罗子青愣了一下，泪水瞬间盈满双眼。
不够，怎么会够呢？
齐露她最爱干净了，不会容许自己这么邋遢的。
只是……这些沙子怎么就像源源不断一样呢……？
一种莫名的无力感瞬间便将罗子青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里面。
……
陆程光与滨海警方交代了和齐露相遇之后的概况，以及他们查到的事件大致经过。滨海方面对于这里在进行人体实验的事情也感到震惊，带走了幸存的何蕊初，又拨了一队人前往月牙山顶进行后续的善后及营救工作。
村口的老头如往常一样坐在墙头，看着远方月牙山上警察来来回回的热闹场景，掏出他的旧烟杆眯着眼睛吸了一口，嘴里喃喃道：
“人呐，还是得多行善积德，才能睡个安稳觉喔……”
“快呀么快活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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