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咿呀”开了，冷风灌……
深夜佩林德临街酒馆常常闭门，可用力推就能推开。柜台前酒保正值夜，闻声撑起眼皮瞅一眼，看着粗略是店里住客便不再管。
凌晨四点多楼道静静的，落针可闻，二层有醉鬼“呼呼”打鼾，嘀咕着重口音的方言。风雪夜归人往上走，到自己房间前的时候扫一圈幽静走廊。
“咔嚓。”
锁开，阿诺德进屋的时候耳畔刮一阵风，他瞳眸骤缩，警惕肘击再回身，来者格挡。
不等阿诺德下一步动作，黑暗里的人出声：“阿诺德，是我。”
“詹姆？”
出手者赫然是位成熟坚毅的骑士。阿诺德看着面前的同事，静静僵持一阵示意他进屋，自己窥看一圈三层房间再谨慎关门……
屋里詹姆巡视一圈面前房间。屋里未开灯，黑暗幽静，桌椅等家具的布局同他的房间一样，简单整洁，隔着窗户可看见落雪的街道。
阿诺德首先打开房间里面的萤灯，脱掉沾雪的兽绒外套，抖一抖，用椅背晾着，再提着桌面暖壶掂量两下，从容斟水。
他平静把杯推到“访客”面前：“喝吧，普通麦酒。外面冷飕飕，回酒馆肯定得喝点热的暖暖，防止生病。”
“……”
屋里弥漫着麦酒香，成熟稳重的骑士盯着杯面冒的热雾，阿诺德提前知道他跟踪的事，而且面色自然，自己可能问不出真相。思量间男人不自觉攥紧杯，幽幽萤石亮芒里刀削面庞更显严肃：“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出门。”
竟是最初吗？
“为何半夜出门？”
阿诺德用奇怪眼神瞥他一眼，提醒：“詹姆骑士，我觉得问事情前你先摆正自己的思想和言行，我不是你的下属。”
被人当面指出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詹姆顿一下，面露懊恼。西恩失踪期间阿诺德一直以他为首，因而问话期间他下意识用上兴师问罪的姿态。
“抱歉。西恩冕下一直未醒，佩林德局面混乱，我只怕再有意外。”
“嗯。”
场面瞬间冷了，西幻世界里的阶级意识森严里带着些奇怪，类似于“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骑士只需忠于自己宣誓效忠者，而上司的上司同自己没啥必要关系。
阿诺德提出“上下属”的意思直白：两者同级，他直属西恩?埃德蒙，此外无需向谁报备行踪。
詹姆非常认同“同级无需报备”的原则，因而他自己的问话也只能停止。他一口一口喝酒，嘴里品尝到便宜麦酒兑水的苦涩。
下一刻他随意闷了。
阿诺德看着他说句“明天见”就径直走向门。
离开前，门口男人提醒：“酒馆三层住客多，你连着三日深夜出门，神殿的人肯定早早发现你的异常，只是不想管。”
“阿诺德，希望你现在守着的事别连累阁下，毕竟是阁下带回的你。”
阿诺德嘴角暗暗抽两下，哪里是他的问题，明明是“上梁不正”。他张张嘴吐出两个字——
“杰克。”
詹姆脚步一顿：杰克，有点耳熟……
刹那间，他想到同行者里面一个身材瘦小长得像老鼠一样的人，相貌普通，存在感非常弱。哪怕现在认真想也只记得杰克五官平平。
阿诺德看他表情明白他想起来了：“之前冕下让杰克跟踪黑虎佣兵团，看看人口买卖的内幕消息。”
“结果冕下出意外，盖理失踪，咱们一直忘了杰克。”
“杰克是中阶剑士，武力值偏弱可非常精明，最擅长潜伏跟踪，当年若非朋友出卖他不可能进斗兽场。”
话落，阿诺德声音沉下：“黑曜石拍卖场不知怎的和神子扯上关系，当日分别杰克一直没有消息，唯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死了，二是他目前在的位置不能传信息，两者皆证明他面临的情况非常危险。”
“……”
他幽幽道：“冕下未醒，白日得照顾阁下，晚上，我担心属下自己冒雪看看应该非常正常吧。”
“……”
阿诺德说得头头是道，非常令人信服。詹姆却只是严肃看着他的眼睛：“冕下苏醒，我会说明杰克的事。杰克出自斗兽场，目前可能出事也可能跑了，谁清楚？”
阿诺德眯眼：“你的意思是他跑了？
“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你不必应激，毕竟都有可能。而且……你刚刚的话有几分真自己清楚。”
阿诺德：“詹姆骑士，你觉得斗兽场出来的不可信。那请问您忠于什么？您效忠的是西恩?埃德蒙还是西恩？”
詹姆眯眼：“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不语：“……”
“我懂了。”阿诺德盯着面前稳重静默的骑士忽而明白西恩为啥只让自己陪他：“您只是一位普通的带着点自傲的骑士，基于陛下的吩咐办事，西恩是谁不重要，谁冠上埃德蒙的姓氏谁就是你的上司。”
“您只想顺顺利利把西恩送到埃兰诺斯，不管其中发生何事，现在在佩林德也是基于副官算计。你说怕出事，是怕西恩冕下真的出事还是怕西恩路上出事影响自己的前程？”
骑士回瞥：“你恶意揣测。”
阿诺德直白道：“您何必应激？斗兽场出来的勇士可能独自出逃，骑士也是人，有私心，落难时刻抛弃雇主的比比皆是。作为一名骑士，您应该懂的。”
“您目前忠于埃德蒙王室，我忠于西恩冕下。于冕下而言，他相信后者非常正常，等你彻底忠于冕下自然明白我现在正在干什么。”
作死啊。
一旦上船，谁也跑不了！
“阿诺德，别说得那么高尚，你只是无路可走，而我只忠于自己。现在的西恩靠什么得到骑士的信服和忠诚？”
语毕，门口骑士真的走了。
阿诺德：说的真有道理。
一条虫窜桌面：【我觉得他的背影有点狼狈。】
阿诺德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冕下，一点八卦，值得您特意跑回来看？早早回屋吧。”
【你也恼了。】
“……皇宫骑士不止一点点傲慢，看着不爽。”
阿诺德明白詹姆性格不差，瞥一眼离开的虫，他不禁皱眉：阁下瞧着比刚刚回来的时候细了，错觉吗？
回屋的詹姆灌三杯水，再长长舒出一口气，眼睛望着天花板。一个比自己小的同辈说自己是混日子的普通骑士，没有追求，甚至恶意揣度他的想法，真的……想揍人！
副官库克斯，等着！
詹姆骑士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狠狠记下“库克斯”三字，打算有一日连本带利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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