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江畔,洪崖洞依山而建,吊脚楼层层叠叠,如一幅立体的画卷。夜幕降临,万千灯火次第亮起,勾勒出飞檐翘角的轮廓,璀璨如星河坠入人间。江水倒映着斑斓光影,随波荡漾,与岸边的灯火交相辉映。游人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火锅的麻辣与小吃的香气,木质楼阁间回荡着欢声笑语。红灯笼高悬,雕花窗棂透着古韵,现代霓虹与传统建筑在此完美融合,宛如一座流光溢彩的魔幻城堡,将山城的独特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小林踩着青石板路走近寺庙时,暮色正漫过飞檐。石阶缝隙里嵌着深绿苔藓,被连日雨打湿的古松垂着松针,水珠滴在石栏上,叮咚声混着远处的晚钟余韵,在山坳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庙门是褪了色的朱红,门环上铜锈斑驳,推时“吱呀”一声,惊起檐角几只灰雀。院里香火气浓,混着潮湿的草木味,香炉里残烟袅袅,绕着殿前那棵老银杏树——叶片早落尽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铅灰色的天,倒像幅淡墨画。
偏殿有僧人扫地,竹扫帚划过青石板,沙沙声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小林往里走时,那僧人抬头看他一眼,眉眼温和,又低下头去,扫帚尖扫过一片被风吹来的枯叶,卷着它落进墙根的草窠里。
大殿门虚掩着,飘出隐约的诵经声。小林推开门,昏暗中,金身佛像端坐正中,供桌上烛火摇曳,将佛的衣袂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忽明忽暗。几个香客跪在蒲团上,脊背微弓,嘴里念念有词,声音轻得像怕吹散了眼前的烟。
他在最后一个蒲团坐下,没合眼,只望着佛前跳动的烛芯。殿外雨又落下来,打在瓦上噼啪响,混着诵经声、扫地声、水滴声,倒像支温柔的曲子。小林忽然想起来时路上的烦心事,此刻竟像殿里的烟,慢慢散了,轻飘飘地,顺着门缝溜出去,融进外面的暮色里。晨雾在山谷间流转,忽然如活物般向两侧退去。数丈高的青白玉佛像自虚空缓缓凝实,螺发绀青,眉间白毫流转着柔和光晕。垂眸俯瞰时,衣纹如流水般从肩头泻下,薄如蝉翼的石质衣袂边缘泛着珍珠光泽,掌心托着的琉璃法轮却似有千钧重,将云雾压得低低伏在莲座之下。
山风骤然停驻,连远处的溪声都弱了三分。佛像面容温润如古玉,唇角含着悲悯的笑意,垂落的眼帘仿佛刚从永恒的禅定中微微抬起。衣褶间雕刻的缠枝莲纹里,竟有露珠顺着石纹滚落,坠入莲座下的苔藓时碎成八瓣,每一瓣都映出不同的法相。
晨光穿透薄雾,在佛像周身镀上金红轮廓。青白玉的肌理里隐现血丝般的玉筋,恰似人体脉络流转着暖光。当整尊佛像完全显形时,莲座下的枯木忽有新芽破土,而跪拜在地的樵夫发现,自己掌心的冻疮竟已在不知何时愈合,只余一缕淡淡的檀香味缠绕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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