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被晏志高从厂里叫回来，一进院子，看见被缚在轮椅上的姜佩佩和面色铁青的家人，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晏殊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沉默地听父亲将事情原委道来。
当听到妻子不仅怂恿堂妹行窃，还许诺事成后五五分账时，这个一向温和的男人，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在长久的的沉默后，晏殊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事。
他伸手拿过父亲放在石桌上的旱烟袋，动作生疏地卷了一支烟，就着石桌上的火柴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随即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
晏殊平复呼吸，淡定的又吸了几口，然后站起身，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爸，妈，清儿，是我的心软害了你们，我这去把欣悦找回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让二老心惊的话：
“你们放心，这次找她回来，不是劝和。这日子......我不愿意过下去了，我不能让这种人待在家里，孩子也不能有这样一个死性不改的妈。”
很快，姜欣悦被晏殊带了回来。
一进院子，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姜佩佩，姜欣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还不等别人发难，瞬间戏精附体，“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爸！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姜欣悦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我就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啊！我看着家乐一天天长大，就想给他更好的生活，我才......我才走了歪路啊！”
姜欣悦跪行到陆佩慈脚边，抱着她的腿痛哭流涕：“妈，您就看在家乐的份上，再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再也不动歪心思了！家乐不能没有妈啊！”
若是往常，她这般哭求，尤其是搬出孙子家乐，心软的陆佩慈可能就松动了。
但这一次，陆佩慈只是默默地把腿抽了回来，别过了脸。
晏志高更是冷哼一声，看都不愿看她，“你求我们也没有用，这次是你做得太狠了。”
姜欣悦心头一慌，又转向一直沉默的晏清：“小弟，弟弟你帮嫂子说句话啊！嫂子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弟弟疼！我......我给你当牛做马补偿你！让家乐给你养老送终行不行？”
晏清全程低头看着自己轮椅的轮子，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良久的沉默，姜欣悦绝望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哀切地唤道：“殊哥......”
晏殊看着姜欣悦，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和决绝。
“欣悦，”晏殊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波澜，“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明天一早，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然后我送你去自首。”
“自首”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彻底劈碎了姜欣悦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
姜欣悦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瘫坐在地上，看着院子里这一张张冰冷而决绝的面孔，终于意识到：
晏殊，不会再给她挽回的机会了。
姜欣悦脸上的悲伤像是劣质的涂料一样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的扭曲。
她从地上爬起来，目光逐一扫过晏殊的冷漠、公婆的厌恶，最后定格在晏清身上，那眼神像是淬了毒。
“好啊…好一个晏家！”姜欣悦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质问道，“你们一家人合起伙来逼我是吧？非要让我去坐牢是吧？！”
“逼你？”晏志高终于忍不住，怒拍石桌，震得茶碗哐当作响，“是你自己把路走绝了！姜欣悦，我们晏家哪点对不起你？是缺你吃的还是克扣你了？你竟敢联合外人来偷清儿的东西！那是他安身立命的指望！你到底懂不懂啊？”
晏志高气得浑身发抖，吓得陆佩慈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头子，你别气坏身子。”陆佩慈劝着晏志高，自己也红了眼眶，她看向姜欣悦，痛心疾首，“欣悦，你太让我们寒心了。你嫁进来的这些年，我们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有数，清儿的腿……他已经够苦了，你怎么忍心啊。”
姜欣悦见公婆不仅不同情，反而一同指责她，戾气更盛，她指向晏清，彻底撕破脸皮：
“不就是想把这个废物当宝贝供着吗？我告诉你们，没了我，看谁伺候你们一家老小！看谁给你们晏家传宗接代！”
“姜欣悦！”晏殊厉声喝止。
“怎么？我说错了吗？”
此时的姜欣悦一副疯魔的样子，她死死盯着晏殊，一字一句地诅咒道：“晏殊，你听着！你真要送我去坐牢，家乐这辈子就完了！他这辈子都会顶着‘诈骗犯的儿子’这个名头！在学校里永远抬不起头！你们晏家的脸面，还有你宝贝儿子的前途，都会被我拖进泥潭里！你们自己想清楚！”
姜欣悦歇斯底里地吼出最后一句，仿佛手握最后的武器，恶狠狠地与全家人对峙。
院子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空气里，弥漫着毁灭的气息。
晏殊胸膛剧烈起伏，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向前一步，双目赤红地指着姜欣悦：
“你还有脸提家乐？！姜欣悦，这里所有人，就你没有资格提孩子，你但凡有一丝一毫真心爱惜孩子，就做不出这些混账事！更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有恃无恐地用孩子来威胁我们！”
晏殊眼角隐隐溢出泪光，“这不是爱孩子，你是在拿他当人质！当一个母亲把自己的骨肉当成讨价还价的筹码时，她就不配做母亲！”
陆佩慈听到这里，忍不住别过脸去抹眼泪。
晏志高重重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你以为我们愿意让家乐有个坐牢的妈？”晏殊的声音带着痛彻心扉的嘶哑，“是你！是你亲手把这个烙印刻在孩子身上的！从你动歪心思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想过家乐的未来！就像你在这吵了那么久，根本没有想过家乐要是在家里，听到这些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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