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璠眼睛里闪过一瞬凶光，
手扶了一下另一只胳膊，
说道，
“难怪那个贱人，
哪来的那么多底气，
原来是攀上了君平这高枝，
不过，
君平兄，
作为过来人，
我可是要劝你，
莫要走令尊的老路，
没有好结果的。”
孔坦抽出绑腿里的匕首，
上前扯住他的胳膊，
顺势就把孙璠的衣服划破，
露出了崭新的五爪印，
孔坦翘着匕首，
戳动着五道血印，
说道，
“怪不得会扶一下哪，
原来是被人抓破了，
想要遮掩，
这么看来，
刘尹还当真没冤枉你。”
孙璠头一歪，鼻子一哼，
说道，
“想不到堂堂孔大司农的公子，
竟然也助纣为虐，
帮着刘隗这酷吏，
陷害前朝遗臣?”
孔坦没理会孙璠的指责，
还是小心的挑动着血印，
说道，
“你这也没敢和人说吧？
这令妹还在指甲里藏了毒，
我要是再晚来一会，
你还活的了吗？
别动，
既然给你挑开了，
总要把这腐肉刮下去吧?
自己忍着点，
这里就这条件了，
也没个麻沸散。”
孙璠回头看着，
孔坦拿着匕首一点的剃掉自己右臂上的腐肉，
说道，
“孔君平，
别以为这样，
就能让我开口，
做梦，
我是死也不会出卖朋友的。”
孔坦处理好了腐肉，
又割下孙璠的衣袖，
简单的包了一下，
说道，
“归命侯啊，
还做你的春秋大梦哪，
你的吴国，
早就亡了三十多年，
你也年逾不惑了，
怎么这点人情世故还看不透哪？
你猜，
第一个来杀你的人，
会是谁？”
孙璠看向孔坦，
说道，
“不就是你嘛？
你自己说得，
要为自己的外祖父复仇。”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还真让你猜中了，
那么，
归命侯，
要是没什么遗言要讲，
就请上路吧。”
孙璠忙说，
“君平，君平兄，
有事好商量嘛，
你看这事情，
实在和我无关，
我才几岁，
吴国就完蛋了。
再说了，
你要是刚才没救我，
我现在已经死了。
你又何必再杀一个已死的人哪？”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你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
把你老子的暴行，
算你身上，
确实是有些不合适。
不如这样，
你给我个条件，
我就先放过你这回?”
孙璠点头如捣蒜，
说道，
“君平兄请讲。”
孔坦看了看孙璠，
说道，
“这九姐妹的奴籍，
你藏到哪里了？”
孙璠长出一口气，
说道，
“就这?
那些贱人的奴籍，
值这个价钱?
要不然君平兄再加点哪？
我总觉得君平兄吃了大亏。”
孔坦摇了摇头，
说道，
“你的命也没有很值钱。”
孙璠眼睛往鞋底一转，
说道，
“劳烦君平兄动手了，
这奴籍就在鞋里踩着，
我要踩到她们永世不得翻身。”
孔坦眉头一皱，
也不去问他们之间的恩怨，
匕首往鞋上一削，
整个鞋底被斩开，
那几分奴籍在刀尖上被带回。
孔坦贴身藏好，
准备得空了去找人办脱籍还户的事情。
眼神又重新落回孙璠身上，
问道，
“归命侯，
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嘛？”
孙璠摇了摇头，
说道，
“你既然都不杀我了，
我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总要留点什么，
保住我这条狗命吧？”
孔坦收刀入鞘，
说道，
“我是说不动手杀你了，
可没说，
不指派杀手来，
你说，
我把这奴籍往她们面前一摆，
告诉她们，
谁斩下你的头，
就能脱去贱籍，
你说，
会有人来嘛？”
孙璠说道，
“孔君平，
你别忘了，
这里可是廷尉府，
连刘隗那个小人，
都不敢乱来。
何况，
我背后还有西阳王。”
孔坦挖了挖耳朵，
说道，
“实在是不巧，
我和逸少交情不浅，
升堂拜母，
卫夫人是我的干娘，
卫廷尉是我的干爷爷。
你说，
就这种小事，
他老人家，
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西阳王，
我刚刚为他办成一件大事，
你说这时候，
我给他把你这个隐患除了，
他会怪我吗？”
孙璠一看硬得没用，
赶紧软了下来，
说道，
“君平兄，
话不能这么讲，
你看，
你想知道什么，
倒是和我讲啊，
我也没说不说啊？”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哎，有这个态度就很好。
不过你刚才不是还说，
你不会出卖朋友吗？”
孙璠脖子一挺，
说道，
“我哪有朋友?
除非君平兄不嫌弃。”
孔坦摆了摆手，
问道，
“我听说，
你有先父一案的证据?”
孙璠说道，
“君平兄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我才刚抓到手里的一张底牌，
君平兄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方便问一下，
是哪里走露了风声吗？”
孔坦摆了摆手，
说道，
“今天是我审问你，
摆清自己的位置。”
孙璠点了点头，
说道，
“那劳烦君平兄再把我的另一只鞋底也挑开。”
孔坦瞪了对方一眼，
说道，
“你怎么算到，
我一定回来的，
你这两样大礼，
摆明了就是等我的。”
孙璠一笑，
说道，
“嘿嘿，
礼多人不怪嘛，
这白玉床，
它不白送。”
孔坦再次收刀的时候，
已经把证据取了回来，
贴身藏在了衣物之内。
孙璠问道，
“君平兄不打开看看嘛？
万一，
我人品不好哪？”
孔坦一哼，
说道，
“连亲妹妹都卖，
还一连卖了九个。
而且还，
两头吃，
把买主也沉了河吧？
单是这条罪，
也够你死一回了吧？”
孙璠咽了咽唾沫，
说道，
“君平兄当真了得，
我杀买主的事情，
我自以为做了个天衣无缝，
你又是怎么知晓的？”
孔坦斜了他一眼，
说道，
“我实在想不出，
除了你拿着奴籍要挟，
你那九个被你害惨了的姐妹，
凭什么给你卖命。”
孙璠目光一移，
说道，
“君平兄的心思真是细腻，
输在你手上倒是不冤枉，
不过，
君平兄要是能饶我狗命，
我还有惊喜。”
孔坦嘴角抽了抽，
说道，
“你是蛤蟆啊，
一攥一出尿的。”
孙璠笑了笑，
说道，
“君平兄不是一直想除掉那个幕后黑手嘛？
不如想办法把我放出去，
然后，
我把小红告诉我那件事，
传给那人，
我就不信，
他能无动于衷。”
孔坦问道，
“这，诬陷忠良，
合适嘛？”
孙璠撇了撇嘴，
说道，
“他算哪门子的忠良，
再说了，
他吃了我那么多，
也是时候，
吐出来了。”
孔坦很为难的在屋内溜起了性子，
绕着孙璠就开始转圈。
孙璠说道，
“哎呀，君平兄，
这种事情，
对你有利无害，
卫廷尉是你爷爷，
你还怕什么？”
孔坦停下了脚步，
问道，
“你既然昨天就知道了，
怎么还没把消息送出去?”
孙璠说道，
“君平兄哪，
我得派人去查吧？
那几个贱人多想害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好不容易查准了，
正准备派人，
就被刘隗窝家里了，
后面的事情，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孔坦眉头一皱，
说道，
“看不出来啊，
侯爷的人缘不错，
这么隐秘的事情，
你还有渠道?”
孙璠苦笑一声，
说道，
“我哪里能和君平兄比，
我哪是什么人缘，
全是钱缘，
送白玉床之前，
我还送了郡主不少首饰，
要不然，
西阳王也不会出面哪。”
孔坦说道，
“你倒是老实，
我还没问，
你就讲了。”
孙璠叹了口气，
说道，
“要不然说君平兄得天独厚哪？
京城里，
多少人想撮合大公子和郡主，
连我也是两边送了不少礼，
编了不少的奇闻故事，
甚至还买了几个卦师，
给大公子算过卦，
可惜啊，
都没有君平兄面子大。
再说了，
就凭君平兄能随意出入西园，
我哪点秘密，
君平兄能打听不到?
我还不如识趣一点，
有什么说什么哪？”
孔坦点了点头，
问到了关键问题，
“这廷尉府既然把你收监了，
我该怎么放你出去哪？”
孙璠笑了笑，
说道，
“这个啊，
我来得路上就想好了，
怎么也不能让君平兄吃亏不是?
我早就知道刘隗一直监视着我，
出手才能这么快，
我也没闲着啊？
偷偷挖了一条地道，
就修在他府后的监所内，
只要君平兄把我带到他的府邸，
然后，
再帮我拖延半个时辰，
我就能从他的府邸逃走，
那时候，
要怪，
也是怪他看管不严。”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你倒是想得周全，
你怎么就肯定我能来?”
孙璠说道，
“白玉床嘛。”
孔坦说道，
“那要是刘隗发现了地道?
我又该怎么解释？”
孙璠说道，
“君平兄放心，
这个亏，
怎么能让你吃哪？
我要从刘隗眼皮底下走，
自然是买通了他手下不少人，
到那时候，
会有人站出来的。”
孔坦这才放心，
说道，
“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
卫廷尉那边，
说还有些什么事情，
只要和你一说，
你就明白了?”
孙璠点了点头，
说道，
“请卫廷尉放心，
他交代的事情，
没有不好好办的。”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那就走吧，
再晚的话，
尹府要关门了。”
孙璠问道，
“就这么直接出廷尉府啊？
你这也太假了吧？
不装个失火什么的?”
孔坦眼睛一瞪，
问道，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孙璠说道，
“君平兄说的对，
卫夫人是你干娘，
卫廷尉是你爷爷，
廷尉府就是你家。”
孔坦满意的点了点头，
带着孙璠就往刘隗府邸走。
廷尉府的上下就和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目送着就上了马车。
孙璠说道，
“君平兄想好怎么和刘隗解释了嘛？”
孔坦摆了摆手，
说道，
“我还用和他解释?”
孙璠问道，
“怎么说？”
孔坦说道，
“你想啊，
刘隗怎么那么着急，
非要抓你不可?”
孙璠说道，
“那还不是因为，我……
君平兄，
你又想诈我。”
孔坦摇了摇头，
说道，
“你要是现在不说，
我一会儿，
拿什么拖延他半个时辰哪？
他要是见了面就给你砍了，
你不就白忙活了?”
孙璠一愣，
说道，
“这个可是惊天秘闻，
我要是说出来的话，
那我就一定活不了了。”
孔坦瞥了他一眼，
说道，
“你这个人啊，
又胆大包天，又胆小如鼠，
既然办了要命的事，
那还怕什么？”
孙璠说道，
“话是这么说，
但……”
孔坦摆了摆手，
说道，
“你不说也可以，
尹府你也不用去了，
这罪责我担着就好，
反正案子破了，
我也该回家守丧了。”
孙璠摆了摆手，
说道，
“不是这个，
实在是事情太大。”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多得我也不问，
毕竟是你拿来保命的，
你就和我讲，
是不是和郑阿春有关。”
孙璠点了点头，
说道，
“没错。我……”
孔坦摆了摆手，
说道，
“这就足够了，
再多的，
刘隗也不会信的。
恐怕你还得受些苦，
不然，
显得你我有串通之嫌。”
孔坦抄起手来，抽了孙璠几个来回，
嘴角眼角鼻子都给打出了血，
这才停手。
孙璠咬下血丝，
说道，
“君平兄，这也太过了吧？”
孔坦一哼，
说道，
“九个巴掌，
不多不少，
你也不冤枉。”
孙璠点了点头，
说道，
“君平兄，
你为了那几个贱人，
和我动手?”
孔坦摇了摇头，
说道，
“在我眼里，你才是那个贱人。”
孙璠捂着脸嘟囔了半句——
可我要不……
孔坦问道，
“你说什么?”
孙璠立马说道，
“可我要不这样，
行贿官员的钱，
又从哪里来?
你知道我卖了她们几次?
十八次，
每次事成之后半个月，
我都会把买主做掉，
上次我刚打算对周家动手时，
就被太子截了胡，
我总不能和他们一样，
去行刺太子吧？”
孔坦问道，
“聚贤楼真不是你干的?”
孙璠说道，
“天地良心，
消息还是我告诉当阳侯的哪？”
孔坦问道，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说，
这是多好的人情。”
孙璠脖子一缩，
说道，
“才知道一个秘密，
就被刘隗抓着捶，
要是知道了殿下和道深大师密谋什么?
我实在想不出来，
除非我能让大公子再站起来，
要不然可就真十死无生了。”
孔坦点了点头，
说道，
“你说，
我拿你换刘隗不出手，
他肯不肯?”
孙璠看着孔坦，
问道，
“君平兄，不会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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