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贞一脸迷茫地望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尖声问道：＂＇雪隼’是什么人？他在哪里？为何要杀害百里？”
莫小丰与她对视着，反问道：＂大娘子当真不曾听程从事说起过‘雪隼＇这个人吗？他可是和程从事颇有渊源哪！＂
＂有何渊源？”韩贞戒惕地问道。
“程从事在加入洛阳衙署之前，曾是华山剑宗门下的三大弟子之一的云霄子。对此，大娘子应该是了解的吧？＂莫小丰观察着韩贞的反应，悠悠说道，“据查，‘雪隼＇也出身于华山剑宗，现如今很可能就蛰伏于邺都。＂
韩贞微微摇了摇头，面带戚色地说道：“先夫不大和民妇说起过往的事，只是偶尔谈到过他年轻时和同门的大师兄不睦，被迫下山入了公门。太原公，您说害死先夫的会不会是他的大师兄呀？还有，先夫在洛阳当差，怎么忽然来到了邺都呢？”
莫小丰目不转睛地盯着韩贞，据实答道：“实不相瞒，有人向衙署举告称，程从事与‘雪隼＇暗中颇有来往，而‘雪隼＇又牵涉到了数起大案，因此，我便请程从事来邺都协助查案。从此一点推断，不排除‘雪隼＇获知程从事来邺的消息后，为防止程从事泄露他的行藏而杀人灭口的可能。”
“这绝不可能！”韩贞冲口叫道，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又解释道，＂先夫生前为人行事一向谨慎淡泊，极少和人结怨，也从未与异邦敌国有过喑中来往，怎么可能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莫小丰心中暗笑：这婆娘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表面上却故作不解地继续试探道：“大娘子所说恐怕未必属实吧。据查，沈七襄沈公子很可能就是‘雪隼’与兰馥子的私生子，大娘子应当不会是无缘无故地替沈公子打理肉池吧？这其中不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韩贞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了，仰面深深地吸了口气，忽然冷笑道：“太原公答应见民妇，原来是想探问出‘雪隼＇的下落呀！可惜，民妇从未见过什么‘雪隼＇，更不知他现在在何处！”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地拒绝合作，越发令莫小丰相信：韩贞不仅对程百里和‘雪隼＇多年以来的来往知情，而且很可能也参与了其中。倘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个女人倒是挖出‘雪隼＇的另一条途径。
＂大娘子误会了。大娘子是随我来到的邺都，却接二连三地遭遇变故，先是沈公子不明不白地被人掳走，后来程从事又在邺都丢掉了性命。我是觉得对不住你，才不忍心将大娘子拒之门外的。＂莫小丰和颜悦色地向韩贞解释道。
韩贞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寒着脸说道：＂太原公既这么说，就求您尽快捉拿到杀害先夫的凶手吧。民妇还要向您借一辆驴车，允准民妇将先夫的尸身运回洛阳安葬。＂
＂怎么，大娘子这就要离开邺都，不等到沈公子有了确切的音讯再走吗？”
韩贞冷冷地答道：＂不等了。民妇要为先夫守墓三年，以尽妇道。”
恰在这时，有军士引着朱小丁来到了堂外。莫小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不必施礼，进得堂来，用商量的口吻对韩贞说道：＂洛阳并非程从事的原籍，且邺都距洛阳有数百里之遥，大娘子此去，一路上恐有诸多不便。依我之见，大娘子不如就在七帝寺择一净室，供奉程从事之灵位，吃斋念佛，也算是尽了夫妻情分吧。＂
见韩贞并未立即拒绝，他随即补充道：＂大娘孒尽可放心，一俟捉到杀害程从事的凶手，我必亲自主持祭礼，用此贼的首级祭奠亡灵，并择一风水上佳之地好生安葬程从事。到时，或许您也能见到沈公子了。不知大娘子以为如何？＂
他话说得虽然客气，韩贞也明白这是不肯放她离开邺都的意思，只得勉强行了个礼，应道：＂大人有命，民妇敢不遵从？那民妇就回寺中期盼大人的消息了。”
＂传我的话，请七帝寺的本愿大师亲率僧众为程从事诵经七日，以显哀荣！＂莫小丰大声吩咐道。
军士带韩贞离开了咀华堂。莫小丰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吩咐朱小丁道：“我把这个妇人和本愿统交给你来监管看视，务必不能放过一个与此二人接触过的人！＂
朱小丁应了声＂遵命＂，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莫小丰又说道：“七帝寺的差使另委他人去办便好，叫你来是要交给你另一项十分紧要的差使：从我的亲卫里挑选二十人作为除奸曹的第一拨属员，由你带领，深入邺都内城外郭的各座里坊市集，搜集掌握各种街谈巷议，朝野传闻，特别是对定期公示的诸项朝务的议论，评价，由你汇总，甄别后每日向我禀报。”
朱小丁显然还未进入状态，怔了一怔，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要小的从七帝寺撤出来？＂
莫小丰不满地扫了他一眼，纠正道：＂你已是我委任的除奸参军，虽未下达状命，然究不同于寻常军吏，自今往后，在我面前，但称职下即可。”
＂小的出身微贱，才具粗陋，实不敢当太原公如此擢拔！＂朱小丁忙躬身拱手谦辞道。
＂前番我已许过你的，岂是戏言？”莫小丰正色说道，“除奸曹职司整肃京几，防奸除奸之重任，你今日赴任，须当夙夜在公，勤谨办差，切莫负我！＂
朱小丁还欲逊谢，被莫小丰挥手制止了，郑重交待道：＂除奸曹暂摄校事，城安两司，由你兼掌校事司，日后可从京几大都督府节制的诸营中遴选孔武干练，善机变的军士充任校事，专门侦伺朝野动向，监察百官。城安司从事卫祥做你的助手，负责访奸查凶，配合京几诸营维持邺都治安。对此，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朱小丁吞了口唾沫，挺胸答道：“职下并无疑问，定当赴汤蹈火，以报答主公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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