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刀瞥了一眼这农家小院，看起来挺齐整的，还盖着几间青瓦房，比起大多数农家小院可以算得上是豪宅了。
他心中有些迟疑，就怕遇到那些家里有人的，就不好办了。
何况他如今深得县丞大人看重，正是得意的时候，若这事不太好办，他也犯不着跟着杜桂南瞎折腾。
便瞄了一眼杜桂南，哂笑道：“杜兄可确定这家只有孤儿寡母？若是遇上不好惹的，只怕有些难办。”
杜桂南让人打听过了，听说是外乡人，孤身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有什么好怕的？
杜庭光他都不怕，他还怕个女人不成？
揽着袁三郎的肩膀笑道：“贤弟是大人跟前的红人，还怕她一个女人不成？”
袁三刀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得意，也有点心动。
这可不少油水。
杜桂南瞧他还在犹豫，便又继续劝道：“这红薯如此丰产的作物，若是让上面知道了，可是大功一件。今日若是把这事办妥了，日后你飞黄腾达，可别忘了为兄啊。”
袁三刀心头一动。
他家县丞大人负责地方农事，这等大事若是县丞大人先发现上报，这个天大的功劳就会落在县丞大人头上。
那他今日此举，恰恰是帮了大人。日后县丞大人升官了，自然有他的好处。
杜桂南一瞧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戏。靠近他低声道：“这些红薯自然少不了贤弟的，咱们一人一半。”
袁三刀面露喜色，谁不喜欢银子？
他靠着做衙役这点役俸哪儿够他平日用？这白来的银子，不挣白不挣。
两人一番计划，完全不把郁然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仿佛这一院子的红薯已经是他们的了。
郁然瞧着两人对着一堆红薯嘀嘀咕咕，便走过来客气问道：“原来是杜掌柜，可是为红薯而来？”
杜桂南今日带着袁三刀来，就没打算客气。谁让这女人没跟他合作？
他咧着嘴，眼睛自然就眯成一条缝，皮笑肉不笑的，“姑娘这地里的红薯，果然产量惊人啊。”
郁然轻笑了声，她怎么觉得杜桂南今日来者不善呢？
才刚这么想，杜桂南身边的袁三刀就不客气地打量了郁然两眼，喝问：“你就是那郁姑娘？”
郁然瞧他面目不善，看他穿着猜到他是官府中人，心中警惕，点头道：“我是。”
袁三刀问：“这红薯是你种的？”
“是。”郁然答道。
袁三刀瞧着郁然目光直视他，不卑不亢的，不像其他村民看到他就眼神闪躲缩头缩脑，顿时心中不快。
他虽是白身，可在这些村民面前，他就是官！这女人如此态度，简直胆大包天，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冷哼一声喝问：“我听闻红薯亩产四千斤，是真的吗？”
郁然看他态度无礼，不觉微蹙了蹙眉。
杜桂南这是带帮手来了？
眼角余光看过去，就看到杜桂南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心头一紧。
都说民不与官斗，无论怎么说，眼前这人在官府当差，若是来硬了，她只怕要吃亏。
袁三刀不满郁然如此态度，看她眼神打量，有心给她来一个下马威，当下厉声道：“大胆刁民，问你话，还不老实答来！”
郁然无奈叹气，这麻烦今天好像躲不过。
她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便笑道：“是真的。不知阁下是何人？”
杜桂南笑呵呵上前，“郁姑娘，这位是袁公差，是县丞大人跟前的红人，专管农事、粮食征收。”
袁三刀板着一张脸，冷冷看着郁然。
他还未当衙役之前，原就是街上打家劫舍的，如今换了一身衣服，这身上的痞气只增不减。
若郁然是个胆小的，只怕要被他这眼神吓退。
可惜，郁然一向不是胆小的人。只浅笑一声，道：“原来是袁公差。”
杜桂南是在她这里吃过亏的，看她如今还能面不改色，不禁冷笑，心道一会儿该有你哭的。
面上只不显，还是那副笑面虎模样：“种植红薯这么大的事，郁姑娘不报给官府就算了，还私自种植，可知道这是犯了规矩？”
郁然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没想到是这杜桂南挑起的。
不禁冷笑：“不知杜掌柜口中的规矩是什么？”
杜桂南也不恼，今日他势在必得。
这小女子就算再怎么口齿伶俐，也不过是个白身农妇，素来民斗不过官，任凭她再如何狡辩，今日这院子里的红薯，他是拿定了。
便也敛了笑容，不客气地哼了一声，朝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我就说郁姑娘年轻吧。这一行一业都有自己的规矩。你既在雎阳，便也要遵守雎阳的规矩。
红薯如此丰产的作物，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就该报与各位大人，好让大人们报与州府乃至京城，这就是规矩。”
说着他顿了一下，板起脸厉声道：“而你瞒着官府擅自种植，置各位大人于何地？你这就是坏了规矩。若是大人怪罪，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村里几个来郁然家帮工的妇人听说砍脑袋，都吓得躲在作坊里，不敢出来。
郁然虽早就猜到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不善，可听到这些话从杜桂南口中说出来，她还是气得不轻。
无非是看到红薯挣钱了，想霸占这些红薯，便拿了官大人的名头来压她。
若是普通百姓，只怕是吓得不敢争辩，最后拱手相让人财两空，让他们这种仗势欺人的泼皮给欺负了。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倒要看看，杜桂南和眼前这袁公差今日要如何仗势欺人。
她扯了扯嘴角，“杜掌柜也说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却不知，我种了利国利民的红薯，为何要被官府砍头？”
杜桂南本以为搬出砍头这样的大罪能吓住她，谁想她根本没在意，还要狡辩，气得一噎，哼道：“我知道你伶牙俐齿，可你坏了规矩就是坏了规矩。你有什么就去官府和大人们说去。”
说着他朝袁三刀示意。
袁三刀会意。他也恼火郁然这样大胆轻狂的态度，不把他这个县丞大人跟前的红人放在眼里。
当下喝道：“大胆民妇！你没有上报官府私自种植红薯，还敢狡辩，我今日就将你入狱，将这些红薯收回衙门。”
说着朝身后招手：“来啊，将这女子扣住，押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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