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闻言双眼顿时眯了起来，语气也冷了下来：“修明也认为丞相当为魏王？”
这老家伙火气好大。
曹亮瞄了一眼对方，一脸严肃道：“当为。”
砰。
荀彧一把排在身旁的案几上，冷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某年老体弱，不便相送，修明请吧。”
曹亮并没有起身，而是苦笑着摇头道：“文若啊，你看你，都一把老骨头了，咋还这么大火气。坐坐坐。。。”
荀彧冷哼一声，只是曹亮的厚脸皮让他也拿对方没办法。刚才自己如此赶人，换做旁人早就拂袖离开了，也就眼前这家伙还能嬉皮笑脸的坐着。随即想到曹操如此威严，这家伙都没个正经，更何况是他了。
见荀彧坐下，曹亮这才认真道：“文若，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就说我叔父为魏王之事。不管是否是我叔父的意思，下面的人都会让他成为魏王，因为只有叔父更近一步，他们也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文若如此博学之人，难道连这点都看不出？”
荀彧脸色一僵，良久后深深一叹：“我又何尝不知。但今日他们敢打破先例让主公为魏王，他日难保不会取而代之。想我大汉三百年，难道终要亡于我等之手？”
曹亮看着痛心疾首的荀彧，心中为其感到不值。不可否认，荀彧可谓是大汉最后的忠臣。虽然演义中诸葛亮刘备等人都喊着讨伐国贼，匡扶汉室。但真相如何？不到最后一步谁也看不透，人心变幻莫测，最是让人看不懂。而荀彧，本可以身居高位，安享晚年。若不是他坚决反对曹操为魏王引起对方不满被赐死，以荀彧在曹魏的地位，谁敢不敬他三分？
可在曹亮眼中，汉帝不值得荀彧如此做。曹亮本可以不掺和进来，就算荀彧最终被曹操赐死，有诸葛亮，鲁肃，张昭，陈群等一批善于内政的智谋之士在，对于曹魏的影响可谓微乎其微。可若要让曹亮眼睁睁看着这位从曹操起兵便尽心辅佐，贡献一生的人最后惨死，曹亮又于心不忍。
“文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一个朝代能够永远存在，在黄巾揭竿而起之时，大汉便已经病入膏肓了。董卓乱政后，大汉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如今叔父从一众诸侯之中杀出来，本就该取而代之。”
荀彧双眼一瞪，大吼道：“曹修明，你乃汉臣，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曹亮摇了摇头道：“文若，其实你心中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试问，若叔父将权利还给汉帝，我等这些叔父帐下的文武下场如何？别的不说，至少我曹氏，夏侯氏定然不得善终。别说陛下不会如此，此话你文若自己都不相信吧？”
荀彧张了张嘴，他很想说陛下是位宽宏之主，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不是宽宏不宽宏的问题。若要王朝稳固，曹氏和夏侯氏必须要死。因为这个天下就是曹操打下的，就算曹操不愿篡位，难保他的后人不想。到时候曹氏后人振臂一呼，那这些大汉的将士会听谁的？不用想也知道，所以汉帝若掌权，不光曹氏和夏侯氏要死。若心再狠些，那些外姓将领都要跟着遭殃。
“文若，蝼蚁尚且贪生，我等若要自保，必不会让叔父将权利交还给陛下。所以叔父当魏王是大势所趋，不是你一人可阻的。”
荀彧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如何不知，只不过心中的坚持让他不得不站出来。
“大汉到了该谢幕的时候了。新的王朝的出现，未必就是坏事。秦灭则西汉出，新莽灭则东汉出。如今东汉灭，该大魏出。新朝新气象，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只要百姓能生活的更好，又何必在意谁为皇帝？”
“不是一人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
荀彧怔怔的念叨着曹亮的这句话，直到曹亮离开都未曾发觉。
离开荀府的曹亮顿时感到索然无味，该说的都说了，若荀彧仍然执迷不悟，那也是他命中的劫数。
第二天下午，曹亮再次被曹操喊了过去。一头雾水的来到庭院，便看到曹操一脸笑容的看着前方的树木，上面正有几朵花开的正艳。
“修明来了，过来坐。”
曹操很是开心的向曹亮招手。
见过礼后，曹亮疑惑道：“今日不知有何喜事，竟让叔父如此开怀？”
曹操一脸欣慰道：“今日早朝，荀彧以身体有恙为由，请辞了，要回颍川养病。”
曹亮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抹笑意爬上脸庞：“恭喜叔父，心结得解。”
“哈哈哈。。。”
曹操大笑后看向曹亮：“我很好奇，荀彧那个老顽固可不像是好说话的人，你昨日是如何劝解他的？竟然能让他放下心中执念？”
荀彧忠于汉室的心思曹操自然清楚，只不过双方此前的目标并不冲突，而且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如今荀彧终于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曹操心里要是不难受，那是假的。两人多年的交情，竟然还比不上大殿里的傀儡。曹操很受伤，同时也很愤怒，他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理念不合罢了。
曹亮微微一笑，将在荀府说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曹操听后陷入了沉默，良久后才道：“如此简单的道理，荀彧不是不明白，只是心中的执念让他放不下罢了。孤无法劝说，你倒是看的明白。遥想当年起兵之时，我曹操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上征西将军。可局势的混乱，诸侯的不作为让我看清了这世界。也是从那时起，我曹操要肃清这乱世，还天下一个太平。可如今随着地位越高，孤也越发感觉不能随心所欲了。正如你所言，有些事，即便孤不愿，手下的这些人也会逼着我往前走。”
曹亮点头道：“不错，最终的结果无非是黄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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