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应该想到的。”
关大爷抿了一口二锅头，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那叶明拿走的扁壶和清代双螭耳玉杯也是假货？”
“他带走的东西都是真的。”
一听此言，原本放下的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您的意思是，这小子砸碎的都是您准备的高仿赝品，而真品都被他悉数取走，一件不少？”
“一件不少。”
关大爷长叹一声，多年来珍藏的宝贝如今落入他人之手，哪能不心疼？
“想不到这小子的眼力如此精准，我这些年精心制作的赝品居然被他一眼识破，这确实出乎我的预料，恐怕连你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吧？”
“结果我们成了给叶明做嫁衣的人。”
破烂侯一饮而尽，随后苦笑了一声。
两个加起来超过百岁的业界翘楚，却在一个晚辈面前栽了跟头。
这事要是传出去，面子上可就挂不住了。
“好在那小子虽然做事欠妥，但他手上握着的老祖宗留下的宝贝，想来不会受到什么摧残。”
只要提到叶明，破烂侯的话就如江河决堤一般停不下来。
“关大爷，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以前觉得他挺有个性，为人豪爽，做事也有底线，谁知这次我完全看走了眼。
不论能力如何，光凭这份眼力，在整个京城恐怕难寻敌手。
你说他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当这个讨人厌的领导，干些强取豪夺的事！”
这段时间破烂侯受了不少窝囊气，提及革委会便满腹牢骚。
“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以为他是个人物，就连他现在的对象都是我撮合的，结果他倒好，忘恩负义，才能虽高，品德败坏，仗着自己的地位胡作非为，搜刮来的宝贝多半要流入他自己腰包！”
“对啊，这个人实在可恶至极！”
说到伤心处，小懒猫也随声附和。
“你小孩子家懂什么，少插嘴。”
关大爷瞪了一眼自家孙女。
破烂侯说的虽然在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他看来，酒桌上的表现往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真实品质。
一个能在行酒令上胜过自己的人，怎会做出这种缺德事？
“爷爷，我说错了吗？这个人就是很可恶啊，抢我们家东西也就算了，还说我是什么小野猫，他们全家都是小野猫！”
女孩愤愤不平，倒是关大爷听后笑出了声。
“原来你是因为这句话记恨他，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命中注定要有这一劫，比起东西被砸，被抢总归还是好些，喝酒喝酒。”
离开关大爷的院子后，叶明也没闲着。
接连搜查了两条巷子，直到太阳快要落山，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南锣鼓巷。
吴正涛深知叶明喜欢这些古玩，为了巴结他，特意让人将搜罗来的老物件全部送进四合院中。
这叫礼尚往来，两人心里都明白。
叶明也乐于把此次行动的功劳都算在吴正涛头上。
瞧着大伙儿在庭院里忙忙碌碌，邻里街坊个个都静得如同寒蝉。
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这些物件的来历。
尽管如此，大家却默契地装作视而不见。
“叶委员，今日搜罗的东西都在这，辛苦您帮忙处理掉，并且还请您在市里帮我们美言几句。
我这就回去复命。”
“那就不强留吴组长用餐了。”
寒暄几句过后，吴正涛便带着革委会的成员离开了此处。
直到这时，院里的住客才敢探出头来。
都知道叶明有收集古董的癖好。
以前还会花钱购买，现在倒是省去了这些环节。
说得好听点叫以权谋私，若说得难听些，恐怕背地里已经有人称他为强盗了。
为了存放这些东西，叶明特意在四合院租下一间偏房。
待到无人时，再悄悄将这些古董分类放入其中，无人知晓它们的去向。
唯有从关大爷家搜来的几样可算得上是珍品。
眼前这个乾隆年间的掐丝珐琅花卉纹棕式瓶，工艺精湛，存世稀少，即便是底蕴深厚的关大爷，怕也得为此心痛一阵子。
十年之后，它或许能换几座三进的大四合院。
然而，再过几十年，四合院的价值可能要比这些古董更高昂。
叶明目前所囤积的资产，足以轻易左右一座城市的发展轨迹。
“这些宝贝，你打算怎么处置？”冉秋叶对叶明始终保持着无条件的信任。
“先放着吧，等风声过了再归还，如果有机会收下就更好了。”在家人面前，尤其是面对冉秋叶，叶明并无太多保留。
她不明白这些古董的价值所在，因此对于叶明的做法有些困惑不解：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承受骂名也要保护这些东西，到底图什么？
叶明并未做过多解释，一切交给时间证明。
到了傍晚饭点，巷子里的住户们也在家里窃窃私语此事。
虽然出于忌惮不敢明说，但私下里也没少议论他。
“妈，要不您找个机会跟叶明提提，看能不能让我也在革委会找份差事干干？”春明大哥动起了小心思。
虽然背后骂归骂，但革委会的人在外行走总是威风凛凛。
他也已到了适婚年龄，倘若能在革委会当个小组长，兴许连聘礼钱都省下了。
“你胡说什么！”春明妈瞪了自家大儿子一眼。
自从叶明的身份被揭露后，她也鲜少再去后院走动。
这种行事作风实在让她无法认同，毕竟他是外人。
信任再多，也无法抵消叶明近日的行为举止。
“我警告你们，伤天害理的事情咱不做，日子过得安稳，比什么都重要！”
作为一位独自拉扯几个孩子的母亲，春明妈只求平安度日。
在这个年代，除了安稳，还能图什么呢？
韩大哥还算有点进取心，还未完全被生活磨平棱角。
“真是可惜，本来还想请叶明帮忙给小四在轧钢厂找个职位，还有小五，您之前不是还说想让五子跟着叶明学厨艺吗？”
“行了，这事以后甭提了，咱们说话分量不够，在小叶那里也插不上话，做人做事都要问心无愧，难道离了别人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吗？吃饭。”
春明妈性格刚毅，在家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既然话已至此，也就没人再敢打别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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