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汴梁城内多处燃起大火。
李存勖躲在城外某处被风的小山坳，远远看着城里火光冲天，不由得笑出了声：“二郎，你瞧，这帮人还真有点用。”
肖俞则有些忧心：“有用是有用，就怕他们放完火，跑不出来。”
李存勖斜眼看了看肖俞：“跑不出来就跑不出来，你担心个甚？”
肖俞道：“好歹是十几条人命···”
李存勖笑道：“十几条山贼的性命，也值得你这么挂心？”
肖俞道：“我这么说，或许有些虚伪。但您让他们到城里放火的时候，我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的。虽然殿下您说有谍子房接应，但我越想越觉得，这些人活下来的机会不大。”
李存勖却毫不在意：“那又如何？这些人都不是我河东子民，也不是我晋军健儿，死了便死了。他们过去做山贼的时候打家劫舍，作恶多端，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肖俞苦笑一声：“希望他们能多回来几个吧。”
方才李存勖临时起意，让这伙山贼潜入城中放火捣乱，就当是给朱温送一份迁都前的大礼。
众山贼衣衫褴褛，满面风霜，一看就知道不是流民就是盗寇，一旦出现在城门前，十有八九就会被拿下。李存勖只得又召回谍子房的人给他们换了行头。好在迁都在即，出入城门的人多，盘查有些松懈，这伙人分批走不同的城门，总算是都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城。
夜半时分，在谍子房暗桩的协助下，众山贼在城里放了十几把大火，出奇地顺遂，可见都是些杀人放火的老手。
作为回报，李存勖答应这些人，放火之后带他们去河东，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
就是不知道，有几人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伙山贼估计也是走投无路了，虽然和李存勖只是萍水相逢，吃不准李存勖的话有几分可信，但人再走投无路的时候，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也只好当是大船了。
城里的火烧了小半个时辰，渐渐熄灭。
李存勖心中默默计算，城里梁军灭火的速度倒是还可以。同样的情形若是发生在晋阳，能不能这么快灭火呢？
估摸着接下来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了，李存勖便打算离开。肖俞却坚持要再等等——城里的谍子和山贼即便侥幸留得性命，没有被抓或者被杀，想要逃出城来，也要等到天亮之后。肖俞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至少要看看还有几人能活下来。
李存勖无奈，只好答应等到天亮。
夜间北风甚急，两人虽然躲在背风的山坳里，但身上也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李存勖本想生一堆火，又被肖俞制止。黑夜之中，生火是最容易被人发现的。肖俞本就是大余水牢的逃犯，自然要处处小心。
两人静坐半宿，再睁眼时，东方已然大亮。
一轮红日跃然云上，红霞万里，天朗气清。
肖俞抚摸着身边已经枯萎的野草，草叶上的白霜随之淡去。
肖俞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有一股热力要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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