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气氛似乎在一瞬之间凝固。
空气都变得莫名的压抑起来。
甚至就连空调出风口吹出的风，似乎都没了什么温度。
两人脸上的笑意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彻底消失。
张东手慢慢握紧，旁边的中年妇人已经削完苹果，手指已经掐进果肉里。
王语彤走上前，伸出小手在他的掌心轻轻捏了一下，轻轻摇头。
汪洋用另一只手在女孩手背上拍了拍，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汪总，你要是有什么话，就请尽管说，我也知道现在项目十分着急……我……明白……”张东张了张嘴巴，声音像是透过砂纸从喉咙里传出来。
一旁中年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
一双手紧紧的抓在衣角上，苍老的手背上布满了像蚯蚓一样的青筋，面色苍白无比。
看向汪洋的眼神，愈发的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一点点哀求的色彩。
汪洋微微叹息一声，目光重新落在中年妇人身上。
“这位是？”汪洋指着一旁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妇人。
“这是我母亲……”张东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慌乱。
话音刚落下，中年妇人已经站起身，不停地点着头，“您好您好，您就是大东的老板啊，看着真年轻，果然是年轻有为……”
带着浓浓口音的，称不上是普通话的普通话……
张东母亲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笑，说话都语无伦次。
汪洋点点头。
“汪总，您其实不用为难，初创公司是不可能养闲人的，这点我知道，等会我就补一份辞职报告……”
一旁张东母亲脸刷的一下彻底没了血色，身体突然一晃，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
似乎这是天大的消息一般。
汪洋下意识伸出手。
见人并没有倒下，他才缓缓收了回来。
“您先坐下。”汪洋上前扶住张东母亲的胳膊。
后者在接触到他手的时候明显轻轻颤抖了一下。
汪洋再次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大概需要多久？治疗费用多少？”
“需要三个月到半年吧，听刚刚医生的意思，可能得花十几万……”
张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缓缓埋向胸前。
汪洋盯着他看了片刻，脑海中又一次回想起自己在高中时独自陪伴母亲的时候。
那种孤独感，无力感，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原以为张东也算是个成功人士，能在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做到项目经理，应该是个人才。
一年也能挣不少钱。
可是看到一旁的母亲身上那洗的泛白的衣服，似乎并不是这样。
“你对象没有过来吗？”
“她……去世了……”张东的眼圈忽然红了，两只手死死的掐在面前的白色床单上。
“车祸，植物人，年初才走……”一旁张东母亲的肩膀缓缓垂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又苍老了几岁。
汪洋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一只温热的小手又一次握住他的手。
熟悉的幽香钻进鼻孔。
汪洋微微侧过头，王语彤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彩。
掌心里的小手缓缓握紧，温暖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
汪洋猛地握紧手，仿佛生怕手心的人儿消失一般。
“对不起。”汪洋微微欠身。
“初创公司的确没有太多的资金或者说时间去养一个闲人，尤其是你是因为个人原因又无法认定工伤……”
张东和他母亲同时抬起头，眼中有绝望，还有一丝困惑。
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汪洋的脸上。
“不过我们并不缺钱，而且我把大老板也请来了，”汪洋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一旁的王语彤，“刚刚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我们公司真正的幕后老板，王语彤。”
两人的眼睛瞬间移到王语彤脸上，眼中的惊艳之色，几乎溢出眼眶。
张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王语彤脸上。
直到汪洋轻轻咳嗽了一声，才瞬间低下头。
下一秒，王语彤就开口了。
“说这些的意思是，你这次在医院的花费全部由公司负责，住院以及在家休养期间，工资照常发放，不过……”
王语彤拖了个长音，眼神冷了些。
张东两手紧紧的抓着被角，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公司会以借款的形式支付这笔费用，后面如果你能拿到人人医疗的股权，成为人人医疗的正式股东，借款协议自动失效……”
汪洋愣了愣，随即抬手在鼻子上轻轻摸了摸。
眼神悄悄地打量着身旁的丫头。
在用人这块，这丫头这水平，不知要比他高了多少个档次。
“谢谢，谢谢你们……”
伴随着扑通一声，张东的母亲瞬间跪在两人面前。
汪洋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连忙把人从地上架了起来。
两道浑浊的泪水从张东母亲眼角滑落。
“为了给小张治病，我们基本上把所有积蓄都花完了……”张东母亲一边起身一边哽咽道。
两人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把人重新扶到椅子上。
一股异样的感觉充斥在汪洋的心头。
像是悲哀，又像是喜悦，还有点淡淡的温暖。
当年的他何尝不是这个样子。
如今，他已经有能力改变这种状况。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面前的女孩。
汪洋缓缓转过头，目光温柔的落在依然在安慰张东母亲的丫头身上。
也许，终有一天有人会像张东妻子那般离开。
但他有无数个现在可以把握。
两人安抚好张东，就转身告辞。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丈母娘解决了。
“谢谢你彤彤。”
刚走出住院部的大门，汪洋加快脚步，挡在王语彤面前，双手缓缓托起王语彤的手。
眼神是异样的深沉。
“怎么了？事情都解决了，干嘛还这么沉重？”
王语彤歪了歪小脑袋，认真地在他脸上打量着。
汪洋用力地牵了牵嘴角。
刚刚张东母亲对他的感谢，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却是那么的美好。
原来当有能力之后，真的可以适当地帮助一下那些有需要的人。
而这一切都是王语彤给他的。
“嗯，就是想谢谢你。”
汪洋低头注视着女孩的眼眸。
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脸上慢慢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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