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朕！”刘病已淡然道。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汤羽叩头如捣蒜。
刘病已轻哼道:“你恨朕，朕并不意外，因为你觉得朕欺骗了你的父亲，你父亲才会不远万万里踏上极北之地，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回汉土都未可知，你还觉得黄河春这酒是汤家人在酿造，酿酒的粮食也是你们出的，甚至于还因此背负了如山般的压力，而朕仅仅只是出了酿造秘方，就从汤家分了三成利，所以你不甘心而恨朕。”
汤白已是汗落如雨，他不知道皇帝今日为何召见，但是他知道一个应对不好，或许汤家就会飞灰湮灭。
都说当今皇帝乃是傀儡，说这大汉朝当家做主的乃是霍光，这或许没错，但是不要忘了……刘病已终究是皇帝，是大汉名义上的主人，他奈何不了霍光乃至当朝的大臣，但是他要是想弄死汤家，估计也就是随手拍一只苍蝇。
全天下的人估计都不会觉得汤家是冤枉的……
刘病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你恨朕这没有什么值得掩饰的，朕相信这个天下以后会恨朕的人越来越多，朕若斤斤计较，这日子也不用过了。
对于汤家尤其是你父亲，朕只有感激没有怨恨，因为你父亲仅仅因为朕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就义无反顾的踏上寻种之路，他知道这条路满是荆棘，更是九死一生，但是他还是去了。
不管是为了实现所谓的侠之大者，还是心系苍生黎民，又或者只是为了给汤家搏一个出身，总之他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若回来能不能带回朕需要的种子。
可只要他真的做到了，朕必赐其列侯之爵甚至封王！
高祖皇帝曾言‘天下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这话的意思是天下间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妄动刀兵自立为王者，朕想来若是对大汉忠心耿耿，若是能为大汉开万里疆域者，能造福天下万民者，封王又如何！”
汤羽跪在地上，他很想抬头看一眼端坐在前的皇帝，看一看这位如此年轻却敢置祖训于不顾的皇帝到底自己还认识不认识……
他哪怕是庶民，可也知道既然皇帝能野心勃勃的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一定会激起天下豪雄誓死报国之心！
“朕此番召见你，是因为朕缺钱……”
汤白浑身顿时如同浇了一瓢冰水，寒彻全身。
刘病已大笑道:“汤家那点家财朕还看不上，就算是十个、百个汤家朕也未必看得上，朕也没那么下作，而且就算汤家富甲天下又如何，朕找个由头抄了你汤家又能如何，难不成朕一缺钱，就去洗劫豪强大户？
朕找你来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给汤家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按照朕的意思做好，那朕不但可以让汤家富绝大汉，还能赐汝爵位，届时汤家一门两爵，当为天下佳话。”
“陛下此言当真！”汤白脱口而出，旋即知道自己竟然敢质疑君王，顿时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刘病已当然不会在意这等小事，他之所以召见汤羽，固然是有感激汤白的成份在内，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认识还知根知底的大商只有汤家。
于情于理也只能选择汤家……
“朕即日起赐阳陵邑汤家皇商之名！”
汤羽身躯一颤，皇商！
“所谓皇商，就是朕在民间商贾事的代言之人，所有经营利润皆可以皇家为名，所得利润归皇家所有，当然作为代言人的汤家也能从中获取半成利，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半成利，过上五年，这半成利足以抵得上你汤家如今产业全部利润，过上十年，就是数倍于汤家也是等闲。”
刘病已说的豪气，但是汤羽却并不太相信，汤家原本乃是鲁地豪强更是大商，或许也正因如此才会被武帝迁徙去了阳陵邑。
汤家的产业说遍及天下乃是胡扯，可要说遍及整个鲁地乃至关中，则完全没有半点吹嘘的成份，现在皇帝竟然说能以半成利数倍于汤家，这怎么可能。
“彭祖。”
“在。”一直肃立在刘病已身边的张彭祖立即躬身。
刘病已笑道:“以后你就是皇家产业的总督办，汤家则是皇室旗下第一位皇商之门，你负责搭架子，招募工人和生产，汤家则是利用手上的人脉资源将生产出来的所有东西卖向天下。”
“彭祖明白。”
刘病已叹道:“你我曾经是无话不谈，抵足而眠的兄弟，如今朕已是君，而你还是民，尽管朕很想和往常一样，然而你们却已然……不说也罢，就按照先前朕和你说的那些一步步来，朕相信，未来可期！”
“陛下，第一步从哪里开始？”
刘病已知道张彭祖问的是什么，略微思索后说道:“造纸？”
天空中下起了绵绵细雨，刘病已坐上马车回宫。
同一时间，刘病已回宫的消息传到了大司马署，没过多久马槐、汤羽和张彭祖也被带到了霍光的跟前。
这事根本就瞒不住，刘病已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要真要抖抖嗦嗦的，那还不如等霍光死了以后再说。
“督办？总督办？皇商？”霍光一头雾水，就算他是混迹官场一辈子的无双政客，可现在也是不明所以。
皇商还可以理解，无非是新帝让汤家为他做生意罢了，很显然新帝也知道内帑不够他挥霍，也知道税库的钱轻易无法动用，所以只能另辟蹊径，来一个开源。
汤白什么都交代了，面对皇帝和面对霍光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在皇帝面前就算说错些什么，可皇帝念在和汤家的香火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可霍光……真要干掉汤家，真也就一句话的事罢了。
所以该交代的都得交代，除了皇帝的封王许愿，这个不能说，说了就等于出卖了皇帝，估计最后还是会死的难看。
“去吧，好好替皇家行商，这是陛下赐予汤家的富贵，千万珍惜才是。”
汤白连忙磕头道:“草民谨记大将军教诲，一定把陛下交给汤家的差事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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