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禹听着，大概回忆起了什么，然后他有点着急，想起身，却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张小兮扶住他，“哥，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到床上去坐会吧。你看地上都是水……白瞎了你带我去练跆拳道，连你也搬不动，害你在地上躺了这么久……”
张禹什么都没说，只是顺从的借着张小兮的力气，起身，然后跟着她走了两步，坐到床上去。
他的内心里不知道做着怎样的挣扎，这是他最害怕的事，害怕自己的这副病惨的模样让小兮看到，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突然一惊，伸手摸自己的脑袋，难怪总觉得头上凉飕飕的，原来帽子掉了，那么……他的光头也瞒不住了。
张小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一眼掉在地上的黑色毛线帽子，道：“哥哥，帽子湿了，不能戴了。”
张禹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要面对现实的，“没事，反正我也不喜欢戴帽子。”
张小兮道：“其实哥哥，你的光头很帅气，原来有没有发型都不影响你的颜值，这可太气人啦，从小到大都是你比较好看，明明人家才是女孩子！”
张禹笑了笑，“就你哄我，我自己都看不惯自己没头发的样子。”
“我看一眼就习惯了，哥哥还是哥哥，一点都没变。”
“自然是有一些不同了。”
说着说着，张禹就觉得自己的视觉慢慢恢复过来了，眼前的人也从一个影子慢慢变得清晰。
张禹看着张小兮，呆了好一会。
他的女孩……
他爱了一辈子的女孩……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了，没想到，还能与她这么近……
看着看着，张禹突然皱起了眉头：“张小兮，怎么你的身上都是黄泥水！”
这熟悉的哥哥的口吻啊，张小兮想念了好久，
她弯起嘴角，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她喊着，“哥哥，你能看见我了？”
“啊，你当我瞎啊！”他根本不想承认自己偶尔会失明。
张小兮微微笑着，”太好了，哥哥能看到我。”
张禹才不愿跟她继续这种话题，指着自己放在床角的行李，“那儿，有衣服，你拿去换上。”
张小兮很乖巧，点点头，就跑去找衣服。
小的时候，她就没少穿哥哥的大t恤。
哪知她打开张禹的大行李箱，里面放着的竟然是蓬蓬松松的白色婚纱。
张小兮拿起婚纱，一脸疑惑，“哥哥，这是……？”
“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是我设计的，还可以吗？本来以为沐时也会来，我原打算在这儿给你们拍婚纱照，哪知这么不巧……”他笑了笑，大概失望于季沐时没来，也失望于天公不作美。
张小兮这才发现婚纱下面还压着一套黑色西服。
他果然就是准备好了的。
看到这，就想到自己未来那场很可能只是做戏的婚礼，张小兮心里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
张禹道：“你穿上给我看看。”他期待她穿婚纱的样子，虽然曾经都是幻想着她成为自己的新娘，但是这几年，已经不这么想了。
张小兮点点头，拿着婚纱进了洗手间。
趁着这会，张禹起身，去找他背包里放着的药，由于眩晕感还是很强烈，导致他从床边走到电视柜这段距离变得遥远而艰难，可是现在那两颗白色的小小的药丸是支撑他身体最重要的东西。
他在她的前面怎么可能这么虚弱呢？
他不允许自己这样，
他最害怕的就是让小兮见到他病得动不了的样子。
一步，两步……
就走几步而已。
这该死的脑子，竟然连控制自己的手脚都做不到了吗？
可他还想着给她拍婚纱照呢。
就差两步而已……
张小兮则快速换了婚纱，她拉开玻璃门，由于外面窗户一直有狂风暴雨的动荡，拉开玻璃门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张小兮走出来了，于是，她就看见了张禹姿势怪异走路的样子。
那样艰难，那样努力……
张小兮的心，压抑得难受，她进退两难，只得傻傻愣在那里。
张小兮真想喊他，“哥，可不可以让我来帮帮你？”
可她不敢，这样要强的哥哥，这样事事要求完美的哥哥，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她的前面有一点缺失。
这就是他不肯见她的原因，她知道的。
张禹终于走过去了，他努力控制着并不怎么听使唤的手，成功拉开了包的拉链，伸手去掏包里头，压在最下面的药。
可是，刚刚才把里面的药瓶掏出来抓在手里，下一秒，药瓶就掉到了地上，他又条件反射去接，却错估了自己的脚支撑身体的力量，结果，人也往下摔。
张小兮急唤“哥哥！”话音才落她已经冲到了张禹的身边，扶住了他。
张禹还没说话，张小兮就抢白了，“哥！我是你妹妹，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你让我帮你好不好，哪怕只是这样扶着你，给你倒一杯水。”
张禹愣住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真的很没用。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好，你帮我拿一下药，倒杯水给我。”
张小兮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张禹扶回床上，屁颠地拿药倒水去。
张禹看着张小兮，她穿着婚纱的模样真美，跟他梦里常常见到的一样。
药和水都给他送过来，喂在嘴边。
这辈子走到末尾，还能享受一次她的照顾，张禹心里笑了，人生这一趟，也是值了。
张禹道：“小兮，你去帮我把相机拿过来，我给你拍照。”
“好。”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对方的模特，她笔下的他和他镜头里的她，都是最美丽的主角！
药还是有奇效的，手脚的感觉慢慢恢复过来，灵活多了，他调焦，对焦，按快门，甚至已经可以离开床，站起来，前后左右的找角度。
“小兮，你真美。”
他忍不住夸赞道，从小到大，一直最吝啬的就是夸赞她美，永远护着她，不让她穿短裙，不让她穿低胸……
慢慢的，他护着的女孩长大了，她将会变成别人的妻子。
张禹微微笑着，他相信，她会幸福。
相片里，有他张禹独有的风格，那是他欣赏她美的角度，他若是不在了，他所能留下的，就是这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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