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万姿不说话，但苏春朝可没打算闭嘴，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我猜一下，你莫不是和那些富婆一样，看上了陆景明的脸？或是他功夫很好，技术过硬？”
他的语气好像在开玩笑，口吻却很挖苦。
万姿看了眼满厅的人，大圆桌对面有人在和姥爷说着什么，姥爷在笑。厅里的大部分人都在笑，喜气洋洋。
“他功夫真的这么好？前有朱家千金，后有你这个红颜知己，这六年还有数不清的富婆想扑上去，啧，啧，啧！”
“婚你们是不会结了，他欠那么多钱呢，到死也还不完，但不结婚只玩玩的话，我哥这张脸这副身材，倒是真不错，你也不亏，有眼光！”
万姿起身就走，不想反驳，但至少可以避开，却没走脱，她低头看了一眼，怒意升腾。
手包的带子，正被苏春朝握在手里玩呢，很是带劲，笑得很恶劣。
万姿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接着喝茶，字从齿缝中漏出来：“关你p事！”
“关我p事？！”苏春朝反而比她还激动，声音抖了起来，人凑过来，呼吸的热气喷了万姿一侧脸。
“如果不是陆乘风骗人骗钱骗投资，我们家哪里是今天这个样子？肯定早就发达了，我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万姿皱了皱眉，从脑中提留出来当年苏家的一些事。
苏春朝这句话倒没全错。
据说十年前，苏大舅的乳业集团起步甚好，本想再扩大经营，却赶上后来最热最火的那波发展大潮，钱被陆乘风全部忽悠过去，做了投资。
投资就投资呗，还亏了！亏了就亏了呗，还一直没还！
然后一步错过步步错过，至今苏大舅的乳业集团，还在全国中等规模里打转，始终距离大型集团差一口气。
这股子怨气，不是得来无名。
万姿咬了咬牙关，她知道这些东西迟早会冲自己来，只要和陆景明在一起，就不可避免。
“那你去找陆景明啊，找我干嘛？我又不欠你的。”她冷冷回声。
02
苏春朝偏头看过去，他和万姿贴得很近，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一样。
万姿很镇定，没有一般女人的惊慌失措或者别扭的避开，而是冷得像刀削。
可她的侧颜实在精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翘，每眨一下眼睛，睫毛便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好漂亮的女人，可惜跟了一屁股债的陆景明。
苏春朝还想再说什么，后脖颈就被人捏住了，力道大得他差点尖叫起来。
他仰起头，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是苏楠？
万姿讶异地扭头，看着苏楠捉小鸡一样捉着苏春朝，把他硬生生拎离开了自己身边。
苏春朝连声求饶，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脸上全是惧色。
听闻苏家所有的孩子都怕苏楠，因为他们幼年时，是苏楠最得意的时光，那时候的苏家大小姐，可是威风凛凛的。
如今即使落魄，但在小辈眼里，余威犹在。
苏楠松了手，啧了很大一声：“第一次见面，春朝就这样对未来嫂嫂献殷勤，让你哥知道了不好吧？”
她一脸傲气，尤其是在这种公众场合，那张脸，依然是岁月不改的盛气凌人。
苏春朝抚着后脖颈，带着隐隐的不服气，但到底没敢说什么，起身走了，走得挺快挺灰溜溜。
苏楠拉开椅子，坐在万姿身边，又半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拿过来，接着吃东西。
万姿犹豫了两秒，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我还是不喜欢你，”苏楠直言直语，“我只是不得不接受了而已，但喜欢我还喜欢不上，一个男人太重感情，会被拘住脚步。”
她停了一下，“现在的陆家，不是重感情的时候。”
03
苏楠说话很快，没给万姿插话的机会：“但我知道他死心眼，最难的时候他都没去求别人，所以除了你，他恐怕这辈子真不会再看上别人了。”
说完，她飞快地看了万姿一眼，这一眼，万姿看到了毫不掩饰的不喜欢和无可奈何。
且等着吧，反正拆也拆不散，那就等岁月给答案吧，多少感情当初如胶似漆，最后都败给了岁月磨砺，苏楠自问看过太多太多，多到已经麻木。
她想起前些日子接受的朱家的帮助，就几个电话，果然后期再通过她的运作，乳业集团顺利拿到了节目冠名权。
那些东西，都是朱家动动手指头就手到擒来，是万姿这辈子都可能及的能力。
真是遗憾啊，明明有更好走的路，儿子却选择了更艰难的那一条。
万姿很想说点什么，比如表表决心，比如说几句爱陆景明的话，可话在嘴边转来转去，却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这辈子，也不会看上别人了。”她憋了半天，才挤出这句话。
“有些东西，我知道你觉得可笑，但我们身在其中是认真的，就够了。”万姿又加了一句。
苏楠默默看了她几眼，想了想，给她倒了杯茶，然后起身，潇洒走人。
陆景明忙死了，不少人借这个机会和他搭讪，希望他带一带，指点指点。
除了这些忙碌外，还有更刺激的，苏家一群亲戚中有个结婚非常早的表表弟，抱着儿子过来冲他显摆。
“我儿子像我吧？你看这眉眼，这嘴，这鼻子，都随我……”
陆景明听着发烦，伸手抱了一下才两个月大的小婴儿，愣是没看出哪里像表表弟。
小脸皱巴巴的，眉毛几乎没有，眼睛就是一条缝，也没有鼻梁，还在流口水……
他看了软绵绵的小肉团一会儿后，递回去还给人家，调侃：“是挺像你的。”
表表弟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的神态，绝对比这个小肉团更打动他。
陆景明转头回到了主席桌上，在万姿身边坐下，突然有些发怔，眼珠子在万姿的肚子上瞄了瞄。
04
万姿一直注意着他呢，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笑着就给了一下。
陆景明趁机握住了她的手，笑得有点心酸：“万姿，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结婚了，你想生几个孩子？”
万姿乐：“上头刚开放二胎，你觉得我能生几个？”
陆景明托起万姿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我最想要三个，当然两个也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在前面女孩在后面，哥哥照顾妹妹，帮妹妹打架。”
万姿失笑，心里有股子酸楚慢慢流进去，流到了心田最深处。
这一天，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可能三五年，可能十年后。
但现在，她愿意陪陆景明做做梦。
“为什么非是哥哥帮妹妹打架？不是妹妹帮哥哥收拾烂摊子？”
陆景明哎了一声，脸上荡开柔柔的笑意，好像真的有两个孩子在他面前一样。
“我和你的女儿一定漂亮得不得了，从小到大很多人追求的，哥哥帮妹妹打架，赶走骚扰者，那是责任和义务。”
明明是两个未婚男女，谈起孩子却毫无不好意思，大大方方。
万姿环顾四周，热闹喧哗，各种浮华，鎏金的装饰，古典意味浓重的装修和屏风，就连眼前的大圆桌，也都是红木，处处彰显百年老店的气派。
可她和陆景明在说的，却是最遥远最朴实的梦想。
“我的儿子一定高高大大和我一样帅，女儿呢就像你一样白皮肤大眼睛，是贴心的小棉袄。”
“她每天穿着我们给她买的漂亮的小裙子，所有见过的人都夸她漂亮得和妈妈一样。”
“呵呵呵……”陆景明笑出声，很是神往。
万姿也被带入语境，笑了起来：“你想得挺美的，万一女孩像你怎么办？”
她往后靠了靠，看了陆景明清俊的眉眼一眼，“像你也不错，也很好看的。”
陆景明眉飞色舞，更傻傻地呵呵笑起来，蠢得无与伦比。
05
一场生日宴，忙忙碌碌又匆匆忙忙结束了，七点半开席，拖到十点闭席，他们才把姥姥姥爷送回家。
苏家两个儿子借着这次生日宴，请了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
既彰显了孝心，又做了社交公关，两全其美，各有所得。
尤其是陆景明，投资大神的名头早就响亮，六年还清四十个亿的战绩、和和港丰的合作顺风顺水，更是让人眼红心跳。
但谁都约不到和他的单独见面，无论是上门拜访还是托关系，陆景明都是不见不参与，也不接受一般咨询，他时间宝贵，插不进任何其它琐事。
这次的生日宴，大舅他们先放出风声，说陆景明会来参加，果然参加者积极热情高涨。
这些小算盘，陆景明心知肚明，整个苏家都明白。
大家集体默许了，陆景明母子也让步，呈现给老人一个和和美美。
十点半，送姥姥姥爷回家，陆景明和万姿留下陪伴。
保姆苏嫂铺床，万姿还在洗澡，陆景明被姥姥姥爷叫进了屋。
古朴的书房里，姥爷把书盒里的旧书拿出来，珍之又珍地放在书架上。
“景明，我们还没那么老，都看得明白，里面的利益关系，你看清楚了吗？”
陆景明一晚上见了不下五十个人，每个都很有来头，都是大舅小舅或小姨那边的，亲戚或客户。
有些人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自荐或着找关系贴上来了，只求陆大神带一带。
带大家一起发财。
“我看清楚了。”陆景明过去帮姥爷一起整理书架，摸了一下姥爷身上的家居棉外套，旧的，棉的，摸得很舒服。
今天生日宴，老人家穿的是大儿子买的绸缎唐衫，大红色的底，金黄色的福，亮得晃人眼，簇新簇新。
却远不如这件家居棉外套摸着舒服。
06
“那都是虚的。”姥爷缓声说，语气中满是无奈。
说都是虚的，但在没到最后看透，看开了之前，谁又能完全不为虚名活着呢？
他体谅大女儿，同时也理解其它孩子们，所以，有时候难免陷入两难，天下父母心，皆是如此。
“你今天应该收到不少人情债吧？打算怎么办？”他问。
“我会找理由一一拒绝的，有些拒不了的，我会把他们推荐给靠谱的同行。”陆景明低声说，“我现在只想快点把钱还完，不想冒进。”
他已经背负太多，不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赌不起。
姥爷嘴角含笑，赞许点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对大外孙，他一向是最放心的。
太晚了，本想和姥姥姥爷再说几句话的万姿，没忍心打扰，洗完澡出来，老人家就去睡了，她也回了房。
陆景明靠在床头回复手机邮件，发尾也是湿的。
“你也洗澡了？家里有两个卫生间？”万姿问。
这句“家里”大大取悦了陆景明，他乐得弯起了眼睛：“当然啦，姥爷的卧室，还有一个。”
他们早就计划今晚在这里过夜，所以带了睡衣过来。
猛地在一张古老的木头床上看到陆景明，万姿觉得很新奇，她凑过去在他脸上蹭了蹭，突然咦了一声。
床头靠在窗边，窗帘没有关紧，外面夜色撩人。
一轮明月下，北京城像一块华丽剔透的水晶，就这样镶嵌在了窗户里，美轮美奂。
“好看吧？”陆景明特地没拉上窗帘，就想让她看到如此美景，他抱起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让她跨坐着，趴在他肩头往外看。
太美了！
万姿睁大了眼睛：“景明，你小时候就天天看着这个景色入睡？太美了吧。”
她瞥瞥他，拍了下马屁：“怪不得长这么帅呢，环境这么美，梦里都被熏陶了。”
小嘴甜的咧……
陆景明低声笑，男中音醇醇的，怀抱温暖又踏实。
“小时候夜景没这么美，灯光没这么璀璨，但月色更亮，天空常常都是藏青色的。”
他对着万姿笑，心跳得像吹响了号角。
他拉了拉她，万姿低头，他吻上去，水蜜桃和清冽醇厚的木香混合在一块，席卷而起。
“别闹，这不是在自己家呢。”万姿躲开他得寸进尺的吻，笑着喘气，“这是你小时候睡过的床，不会觉得别扭吗？”
陆景明笑得像只满怀不轨之意的老狐狸，他翻过身，抱着她就吻，堵住了她的嘴。
先是细细轻吻着，舌尖绕着万姿的画圈，然后慢慢推进吸吮，轻咬，再将她抱紧，整个贴在自己胸前。
然后勾住她，整个包住，左右前后上下翻滚，吻得无比认真专注。
一个吻，让人有了反应，也心驰神往，体温升高，心跳到不能自已。
外头明月高照，屋内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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