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这番分析，可谓是鞭辟入里，听得沈家兄妹频频点头。
有了这番话背书，算是给沈梅吃了颗定心丸。
“小向，那你说这个宣传部长会由何人来接手呢？”
沈梅毕竟是女人，天生就对八卦感兴趣。
这个问题向北可没考虑过，今晚之所以讲这些话，还是看在沈梅是干姐姐的份上。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一个无法逃避的问题，自从李萍车祸之后，沈家兄妹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近。
他们虽没有明说，但向北能够觉察到，兄妹俩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
想到这里，向北不禁暗自轻叹现实的残酷！
他们都是李萍一手提拔的亲信，但随着李萍车祸之后，自己三人就成了没有依靠的浮萍。
这个时候，仅是抱团取暖，显然远远不够，如不能果断出击，必然会受到排挤和打压。
这就是官场的残酷，一个没有靠山的官员，别说正常升迁，连自保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好位置就那么多，没了靠山，又怎么可能守得住。
要知道，大佬们的姻亲故旧，那都是需要照顾的。
正是因为有这些潜规则，向北才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
也正是因为沈家兄妹今晚这顿饭，让他不得不从情感的失落中快速回到现实。
而再世为人的向北，太清楚权力的重要性。
因为他知道，权力是世间一切规则的制定者。
换句话说，世间一切规则，其实都是在为权力服务。
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会是何人我不好说，但有很大可能会是一位女性干部。”
向北的话，让沈家兄妹深以为然。
大家都是体制内的人，自然知道县常委班子如今的尴尬局面。
沈大勇踌躇良久方才蹦出一句，“那杜春城调走后，谁最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
这次向北想也没想就回道：“县府除了常务副县长外，还有三位副县长，张德明已经快五十了，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储建良倒不容小觑，不过这次也没他什么事，原因你们也知道，常委班子里需要女性干部。”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西山现在除了沈梅，没人有这个资格来当这个常务副县长。
听完这番剖析，沈梅脸上也笑开了花，忙不停的给向北夹菜，生怕自己没把他伺候好似的。
“小向，那我空出来的位置，你看会由谁来接任呢？”
沈梅这话自然是替堂哥沈大勇问的，他们三人关系虽然好，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要保持些风度，不然会遭人鄙夷的。
向北何等人，他一听就知道沈梅这话里的意思。
于是也不藏私，立刻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我想，很大可能也会是一名女性干部，至于最终会落到谁头上，这要看三方态度。”
“一是征求杜江南的意见，他现在毕竟是代理县长，挑选副县长，就是在给他挑帮手，市委肯定会先听听他的意见。”
“还有就是征求杨书记的意见，毕竟他才是西山的家长，家里要添丁，怎么也不可能绕过他不是。”
“有了他们两人的意见，市委才会对候选人做最后的考察。”
“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下需要走的程序。”
这席话不禁让沈大勇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想着再进一步，现在听向北这样一说，瞬间便没了自信。
不过沈梅倒是听出，向北这话里还有弦外之音，不由蹙眉问道：
“小向，听你这意思，那不正常的情况下，又会是什么结果？”
这个问题让向北笑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干姐姐，有时候简直单纯得可爱。
都是当副县长的人了，还再用老眼光看新问题？
看来得借用今晚的机会，好好给她纠正一下观念。
“梅姐，这个世界永远都运行着两套规则，明面上的规则，只是用来做样子给人看的，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普通人去相信、去遵循。”
“而桌面下的规则，才是最后起决定性作用的。”
“大家之所以乐于桌下规则，就是因为它既没有人监督，更不需要公之于众，这样一来，很多复杂的事情便能简单化，很多不义之财便能合法化。”
“我说的可能比较尖锐，但这确实就是现实。”
“所以，这个位置最后花落谁家，还得看各方桌面下的角力。”
沈梅感觉嗓子眼有些发干，她原本希望堂哥能接替自己的位置，但现在听到这番话后，仅存的那点幻想也破灭了。
沈大勇之前就被打击得没了自信，这会儿反而坦然了。
自己的斤两自己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双料局长，妥妥的实权人物，就算进步不了，也不妨碍别人对他的尊重。
与此同时，远在辽远市的杜江南，正坐在杜江淮别墅里，谈论着同样的话题。
“二哥，我现在做了代理县长，那我空出来的位置，你看春城有没有希望？”
杜江淮没有急于作答，而是拿起桌子上的雪茄点燃，片刻后，才幽幽说道：“春城自然是有这个资格，不过我想…他可能不会在西山当这个专职副书记。”
杜江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二哥…你的意思是，春城要调走？”
杜江淮面色有些凝重，他抖了抖雪茄上的烟灰，方才说道：“以前可能不会，但你现在已经当上代理县长，春城被调走只怕是时间问题。”
杜江南顿时面露苦色，他之前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人性有时候就是喜欢抱有侥幸心理。
他觉得凭杜家在省内的实力，上面多少都会卖几分面子。
可现在听杜江淮这么一说，实在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如果春城这个时候调走，那杜家在西山的实力将再次被削弱。
“二哥，难道就没有办法把春城留下来吗？哪怕留在市里也好？”
还没到最后关头，杜江南自然是要再争取一下，说不定二哥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呢？
杜江淮当然明白他的想法，于是说道：“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会找你们过来商量这事。”
一听这话，便知有戏！
杜江南立马坐直了身子，仔细倾听……
“其实市里早在去年，就有调整西山领导班子的想法。那时，市里是准备调你去威安县任职的。”
“但我考虑到，西山是我们老杜家的根，而春城资历尚浅，难以独当一面，所以便与韩远山做了个交易，将你留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李萍会来西山任县长的原因。”
“但随着李县长车祸之后，形势又发生了改变。为此，我与老大就西山县长的继任问题，进行过沟通。”
“他说春城性格谨慎，遇大事时，难免会畏首畏尾。”
“所以，在市委五人小组会议上，我力排众议，推荐你来接任这个代理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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