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缇先是一怔,随即神色郑重起来,转头对贴身宫女青禾和晚春吩咐道:“去把我那补药拣些出来,稍后给二弟妹送去。”
“是,大人。”二人齐声应道。
一旁的常芙连忙轻声提醒:“如今回了温家,该叫二姑娘才是。”
青禾与晚春愣了愣,连忙俯身改口:“是,二姑娘。”
崔氏这时拉过常芙的手,柔声道:“阿芙,你也不必生分,温家永远是你的家,你始终是温家的表姑娘,你原先住的院子还留着呢。”
她生怕常芙心里不舒坦。
常芙却不甚在意,笑着摆了摆手:“婶婶放心,没关系的,姐姐在哪,我便在哪。”
温家其他人大多是认得常芙的,小时候也曾一同玩闹过。
虽隔了这些年有些生分,但也绝非全然的陌生人。
而常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怕生分的小姑娘了,只要温以缇在身边,她便觉得安稳,半点不会有局促之感。
常芙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崔氏脸上,语气软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只不过婶婶,姐姐身子还没全然康健,今早起便一路奔波劳碌,此刻该让她好生歇着才是,不然我怕她熬不住。”
这话一出,崔氏立刻回过神,连连点头:“是该歇着!这才刚过晌午,晚上才是家宴,不急在这一时。”
她说着便端起当家主母的气度,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预备歇息的事宜。
刘氏也无半分不满,摆了摆手,声音温和却带着叮嘱:“二丫头快回房歇着,你们几个该忙什么忙什么,可不许去烦你们二姐姐,她身子虚,禁不起折腾,知道吗?”
“知道了!” 温以伊、温以思、温以怡三个小姑娘脆生生应着,出嫁归家的几位姑娘也纷纷颔首附和。
唯独温以含,下意识便嗤笑出声,“这常家姐姐,如今倒成了二姐姐的贴身丫鬟,想得这般细致周全。” 说罢还故作娇俏地捂了捂嘴。
崔氏当即沉了脸,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温昌茂也轻咳一声,面色微沉。
温以含,这才后知后觉,便悻悻地闭了嘴,不再言语。
温以缇此刻确实乏得厉害,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也顾不上再多寒暄,顺着崔氏的吩咐,带着常芙几人回了旧时闺房。
明心阁里,如今未出阁的温家姑娘只剩四位,比从前倒宽敞了不少。
温以缇的屋子还是老样子,崔氏怕她换了陈设不适应,半点没添新物,只将她原先房旁的小耳房打通扩宽。想着她如今长大,所需空间比从前多些,便特意整治得更宽敞亮堂。
常芙本不该住在此处,温以缇原是想着让她和自己住,免得她生疏不适。
可常芙却摇了摇头,轻声提议:“姐姐,我住你隔壁便好。”
温以缇的隔壁,一间原是温以柔的闺房,她出嫁后房间一直保留着;另一间则常年空置,堆着些杂物,略显狭小。
常芙却不甚在意,笑着摆手:“无碍的,拾掇片刻便干净了,在哪住不都是歇个觉么。”
她性子素来利落,说罢便招呼青禾和晚春动手收拾,态度坚决得不容推辞。
温以缇无奈,只得应允,又特意打发安公公去崔氏那里取了些上好的摆件陈设来,免得委屈了常芙。
她心里其实很想拉着温以柔说些体己话,可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实在撑不住,只匆匆与温以柔说了两句近况,便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皇宫深处,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映得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泛着冷白的光。
正熙帝依旧身着明黄色常服,指尖捏着朱笔,眉头微蹙,专注地批阅着奏折,周身萦绕着几分沉肃的帝王气场。
裘总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
正熙帝头也未抬,朱笔依旧在奏折上落下遒劲的字迹,只淡淡开口问道:“走了?”
“回陛下,温大人已顺利出宫。”裘总管躬身回话,声音压得极低,“温家众人亲自到宫门外迎接,已是一同回府了。”
正熙帝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似是了然,又似有感慨:“看来她那般事事为家里人筹谋,也都是有缘由的。”
说罢,他落下最后一笔,将朱笔搁在笔洗中,随手将批好的奏折推到一旁,往后靠在龙椅上,稍稍松缓了几分疲惫。
“一家人,总得拧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日子才能越过越好,你说是不是?”他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裘总管连忙躬身应了声“是”,却不敢再多言。
帝王心思深不可测,这类家事国事交织的话,他只需听着便是。
正熙帝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语气陡然郑重了几分:“朕给了她这份体面与成全,也希望她日后,不会让朕失望。”
“陛下圣明。”裘总管犹豫了片刻,还是躬身补充道:“不过陛下,此番旨意下达后,朝臣之中颇有非议,不少人私下议论,觉得您太过偏宠温大人。”
正熙帝闻言,只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眼底不见丝毫波澜:“朕不在乎他们怎么说。”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节奏沉稳,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赵家如今虽有皇后坐镇,却无皇子倚靠;温以缇空有第一女官之名,根基尚浅。他们想要真正站稳脚跟,守住眼下拥有的一切,就必须再往前一步,只靠着如今的局面,成不了大事。”
正熙帝之所以先前硬留温以缇在宫中,既给了她旁人难及的体面,又未曾轻易放她离开,实则是故意为之。
一来是为了鞭策温以缇成长,磨一磨她的性子,也让她看清朝堂与后宫的关系。
二来,也是为了敲打赵锦年。
被收回权力后便有些颓废消沉的安远侯,需得借这股势头重新振作;至于赵皇后的那些盘算,不过是恰好被他纳入局中,成为推着这两人往前走的助力罢了。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正熙帝声音轻淡,听不出情绪。
裘总管躬身回道:“回陛下,温大人出宫后,皇后娘娘似是心绪不佳,连日来都在坤宁宫闭门静养,未曾有异动,也未传召任何人。”
正熙帝微微颔首,又追问:“此前让你查毓惠的病,跟皇后有关系吗?”
“回陛下,已彻底查证。”裘总管语气恭敬,条理清晰地回话,“此事与皇后娘娘毫无干系。实则是郡主身边的下人疏忽,夜间未能及时添衣,致使她风寒加重、邪风入体;加之此前郡主因琐事与下人起了争执,受了气,一时气急攻心,怒火上涌,才让病情越发严重。”
“一个国公府,连身边的下人都管不好?”正熙帝眉头微蹙,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悦。
裘总管连忙解释,话却点到为止:“陛下有所不知,据说郡主在国公府的下人之中名声并不算好,平日里性子急躁,时常因些许小事打骂下人,底下人难免心存怨怼,照料上便难免有疏忽之处。”
正熙帝一听便了然,脸色沉了沉,语气里满是不满:“也不知晋元王妃是怎么教孩子的!一个个性子都这般骄纵蛮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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