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顾浔给出答复，蔡京带着些许忧伤，自顾自说道：
“滁州大战之后，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几人能活着。”
“等将来站在他们墓碑前，我可以无比自豪的告诉他们，你们曾和当今天子喝过酒。”
“这般龟孙若是泉下有只，指定能将牛皮吹破。”
蔡京顿了顿，一脸坦然无畏。
“嘿嘿，要是我也战死了，那就得劳烦殿下亲自走一趟了。”
说罢，蔡京端起酒碗，示意顾浔走一个。
顾浔端起酒碗，无比认真道：
“我会的。”
蔡京微微一笑，与顾浔撞了一下，一饮而尽。
随后，他起身走向前来接他的马车，背着顾浔摇摇手。
“苏兄，谢谢你的酒。”
顾浔给自己添了一碗酒，起身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举起了酒碗。
赵凝雪同样随着顾浔默默端起酒碗。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一饮而尽。
蔡京， 户部尚书之子，号称京城小财神爷，曾一掷千金，包下整座青楼，彻夜笙歌。
也曾以金珠子打鸟，尤为喜欢打权贵宠养的笼中雀 。
甚至敢一人前去堵青楼堵无良老四。
........
论起京城纨绔，顾浔第一，他便是第二。
而今那个喜欢声色犬马的京城小霸王，完完全全的蜕变为了一个沙场大将军。
再也看不到当年纨绔的半分影子。
次日清晨，城门刚开，两人便离开了滁州城。
一路上，都是往西 逃难的百姓。
好在朝廷都在沿途设立了粥铺，可供逃难百姓免费领取。
还时不时有斥候出现在沿途，确保没有绿林好汉出来打劫作乱。
直到进入 京州地界，逃难百姓方才减少。
在此回到长安，长安已经恢复了往昔的繁荣，已经看不出大乱之后创伤。
许是沿途见到了太多苦难，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道长安从未如此繁华过。
只可惜国泰民安之时长安城内，长安之外依旧满目疮痍。
这场针对 北原的大战，北玄虽然赢了，但也极大耗费了国力。
战争，从来没有真正的赢家。
好在只是掏空了国库，并未对百姓造成太大的威胁。
甚至为了安抚人心，顾邺还特意减轻了百姓的赋税。
“是不是觉得长安格外的国泰民安？”
赵凝雪问顾浔，当初她走入长安之时，也是这般觉得。
顾浔点点头。
“是呀，从未觉的长安如此国泰民安过。”
“要是天下都是如此，那该多好呀。”
赵凝雪握紧了他的 手。
“大秦不是已经这样了吗？”
“将来天下都会如同长安， 如同大秦一般，国泰民安。”
两人并未一时间进宫，嘉奖北伐有功之臣的诏书早已抵达北境。
由魏公公和蔡伦亲自送达。
若不是顾邺无法抽身，说不得他都会亲自走一趟。
“顾浔，我想吃糖葫芦了。”
赵凝雪指着远处的糖葫芦，想起了小时候，两人坐在巷口，眼巴巴望着糖葫芦的画面。
馋的那是口水直流，奈何两人身上掏不出半文钱。
现在想想那画面，觉的又是心酸，又是想笑。
“好，你等等。”
片刻之后，顾浔直接将一整个糖葫芦架子都给扛了过来。
“吃吧，想怎么吃，怎么吃。”
赵凝雪扑哧一笑。
“这么多我怎么吃的完？”
“你是想将我吃成糖葫芦人吗?”
赵凝雪拔了一串下来，咬了一个，慢慢嚼了起来。
“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吃。”
她递到顾浔嘴边，顾浔咬了一个。
酸酸甜甜，好似记忆中的味道，又不似记忆中的味道。
“人长大了，即使吃当年的东西，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这么多糖葫芦怎么办？”
赵凝雪看向街边那一双双天真无邪的眸子。
“有了，跟我来。”
随着一串串糖葫芦分出出去，街角满是稚童的欢声笑语。
对于孩子来说，尤其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说，一串糖葫芦，便可快乐一整个冬天。
最后，余下两串糖葫芦，两人一人一串，分道扬镳。
“怎么，你就拿这么一串糖葫芦 糊弄你爹？”
一字并肩王府内，赵牧看着手中的糖葫芦，哭笑不得。
“你这不纯粹将你爹当小孩糊弄不是 。”
赵凝雪看着消瘦了许多的父王，不自觉红了眼睛。
父王最讨厌的便是庙堂的尔虞我诈，可他为了自己，为了北境，还是义无反顾的扎入了长安这片旋涡之中。
这些日子，长安城内的那些名儒大家，或是一些朝中官员，指定没有少骂父王。
“父王，是女儿不孝。”
赵牧扶住想要下跪赵凝雪，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
“你父王我都受了一辈子的委屈了，还在乎这人点？”
“你没有不孝，是父王的骄傲，还是那小子也很好。”
“当年你们的娘亲为你们指腹为婚，而今你们又心连心的走到一起，父王很高兴。”
“再说，你觉得父王会是那种吃亏的人吗？”
“哈哈哈哈，不妨告诉你，朝中那些龟孙王八蛋，现在见到你爹那都得绕着道的走。”
说罢，赵牧咬了一颗糖葫芦，一脸幸福。
“真甜。”
“爹，你又骗我，我吃过 了，酸多甜少。”
赵牧又咬了一颗。
“可你爹吃起来就是很甜。”
赵凝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对了，青红和李叔呢？”
当初李子陵和青红是一起回长安的。
“你李叔带着那丫头云游天下去了。”
“现在估计已经到了洛阳。”
“要不是怕你回来家里没人，我都一并去了。”
赵牧说的是家，显然已经将此处当作了新家。
言外之意便是不打算回北境了。
即使回，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
不过赵牧确实是在长安出生的，当时赵家在长安，也有些声望。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在赵牧五六岁之时，搬离了长安，到燕州。
也就是现在卫州和滁州中间的彦州，因为顾长德是当初是燕王的缘故，开国之后便将燕州改成了彦州。
当下赵牧重新 回到长安，倒也算是叶落归根。
“朝中那些大臣敢让你离开长安？”
赵牧不屑一笑。
“他们敢不敢与我有什么关系？”
“只要我想去的地方，谁也拦不住我。”
兵权虽然不在手上了，可他终究还是林中虎，而不是家中病猫。
他愿意回长安，并不意味着就能受人约束。
赵牧还是赵牧，那个人屠赵牧。
老虎收起了獠牙，并不意味着没有了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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